这太阳还真打西边出来了,这讨债的今日起这么早不说,还装模作样地洗了个澡,说话也咿呀乌呀的,又是谢谢又是麻烦。张碧翠有些不得劲,但还是转头去拿,嘴里碎她,“你能有什么干净衣服”
时惟茜拿到衣服的那一刻真的绝望了,她闻了闻,衣服上还有一股久被窝在柜子里的霉味。记忆里这衣服因为被时惟茜认为丑得很,没有新时代青年的样子,一直放在柜子里。
万幸,这衣服一直没被穿,外表还算干净,比那些有样子的衣服看着好多了。她穿上身,头发散披在肩上,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碧翠正在灶上煮白粥,见时惟茜出来,眼睛都瞪圆了,这微微翘着小拇指把头发挽在耳后的姑娘是她家的
她说不出那味儿,把手里的菜刀往砧板上一扔,吵道“时惟茜,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时惟茜被这巨声吓了一跳,看过去,意识到可能是今天时惟茜的反常让张碧翠以为她又在整什么新作。
这不怪别人乱想,时惟茜回忆里,她就没干什么正经好事儿。
时惟茜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若是让她装成原来的模样过日子,还不如再死一次,“妈,我没整什么,只是昨天那么一趟,我知道错了,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因为好吃懒做最后被人绑起来给打死了。想想从前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我是决心要认识错误,好好改正的”
边说,时惟茜还眨巴着眼,两眼湿漉漉的,两串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张碧翠张了张嘴,被时惟茜说来就来的眼泪给搞蒙了,一个梦就要做好人了她这当妈的不信,整个大队的人更不信。“反正咱们老时家的脸也都丢光了,你爱咋整咋整”
说到这儿,张碧翠心里就烦躁难过,他们两口子老贫农,这么光荣,没想到生出的女儿竟是这个混世模样,大队的人哪个不指指点点说上几句,他们出门脸上都臊得慌。
时惟茜知道三言两语没法转变她的形象,但说了话就是表了态,以后变得多了把今日拿出来说也是一茬。
“你说真的”
时惟茜转头见厨房门口站着一人,穿着灰白布衫,身上披着一件军绿色大褂,有些瘦,两鬓参差着灰白的颜色,脸上布满了像沟壑般的皱纹,看上去像干旱龟裂的土地,没有笑容,死气沉沉。
记忆浮出,这个人是时祖强,时惟茜的爸爸。
时惟茜这个名字就是时祖强给取得,当初生下来,时祖强稀罕他这个女儿,偶然间遇见县上一家有钱人喊着一娃娃叫茜妞,听着怪洋气,回头就给自家娃娃取了个茜字,因是惟字辈,所以叫时惟茜。
记忆里,小时候时祖强特稀罕他宝贝女儿,也是近些年太过荒唐,渐渐没有话,看着就干瞪眼,没什么说的,要是有说的,一张嘴就是吵架。
时惟茜喊了一声“爸”,“我说真的,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今后一定改。”
时祖强默不作声,抽了两口旱烟袋就走了出去。
时惟茜看着时祖强离开,厨房烟熏味浓了,自己也出了厨房,跨出大门,清冽的空气钻入鼻腔,有青草的味道,泥土的味道还有柴火的味道。
门外远山雾气缭绕,太阳似乎要探出头,朝霞染黄了半边山林。
时惟茜突然觉得情况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有条件按有条件的日子过,没条件按没条件的日子过,虽然她之前过着被人伺候的日子,但也不是啥都不会的人,相反,因为病弱囿于行,天天困在屋子里看着一群人做饭打扫,她这人心思细,记性又好,反反复复看了好些年早就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