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睡不着的那晚,她原以为自己会为楚源的事再心神不宁一阵子的, 现在方知实在是想太多。
曾经的她,确是一心一意都投在他身上的。那时她痴迷于他的容貌, 醉心于他举手投足的威仪, 她觉得自己嫁了天下最好的男人, 觉得能多看他一眼都是好的。
于是有很长的一段时日,她总爱往他的紫宸殿跑。他忙着看奏章顾不上理她, 她也不甚在意, 她惯是会自得其乐的人, 只想在他休息的时候与他说两句话便好。
可后来她才慢慢察觉,他顾不上理她原来也并非全因忙着看奏章,更多的缘故不过是他不喜她罢了。她努力过, 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两个人便慢慢变得疏远,再慢慢撕破脸面,变得相看两厌。心底最初的那份情愫不知不觉就淡了、枯了、消散了, 在她发觉的时候, 甚至已记不起自己最初喜欢他什么。
既是如此,她现下不再为他多去忧愁,倒也正常
苏芝想得很开。这日打完雪仗又跑去了爷爷奶奶那里,两位老人都最疼这个小孙女, 她一进正院,院子里就一片欢腾。
“就知道跟你明越哥哥玩, 来看奶奶的时候都少了。”明氏把她搂在怀里,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多了些。苏芝甜滋滋地搂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那阿芝今晚不走了,阿芝跟奶奶睡”
“好。”明氏笑意更浓,“正好今晚你爷爷不在,你想把阿橘抱来一起睡都行。”
“太好了”阿芝喜出望外。之后几日,她便都是在明氏身边这样睡的,明氏每日醒来都看到一人一猫睡得四仰八叉。
而这几日,丞相苏仰也都不在家中。有一日直接留宿在了宫里,另几夜住在了同僚钱景林家中。
这位钱景林不是别人,正是前太子太傅――本朝前后有过三位太子,头一位曾由苏仰亲自教导,第二位册立为储的三皇子便是这一位的门生。
二人原本并不熟悉,在钱景林初为太傅之时,还曾因苏仰教导过先太子而有些躲着他走。可后来,三皇子也遭废黜,至今幽禁在宫中,两年前更彻底地疯了,让二人平添了几分惺惺相惜,这便走动得多了。
如今第三位太子都已不清不楚地丧命,眼瞧着陛下又要立第四位,二人白日里在朝中为此忧虑,晚上更不免一起借酒消愁。
酒过三巡,钱景林摆着手摇头“我知道,您跟我都不愿陛下立十八皇子,但咱们想法不一样。您是嫌十八皇子生性顽劣,不堪重任。我”钱景林闷头又喝了一盅酒,“我只是不愿他像他几个哥哥一样罢了。”
苏仰苦笑着,也又喝了一盅“我也不全是嫌他生性顽劣。”
“哦”钱景林略显愕色,打量着这位素来只为国忧心的大丞相,“还有别的缘故”
“唉,不说了。”苏仰摇头,“走一步瞧一步吧。有的事,我也说不清楚。”
“您这吞吞吐吐的可不厚道。”钱景林嘴里头嘀咕着,但见他又只是闷头喝酒,仍旧不说,便也不再追问了。
朝中就是这样,不说处处都人心隔肚皮,也总得多几分谨慎。苏仰虽然为人坦荡,但若没这几分谨慎,事事都跟人推心置腹,那也当不了这丞相。
宫中,楚源那日在湖边垂钓之时规劝萧易未果,就又被萧易拽着出去疯玩了好多次。不知不觉,掐指一算,他已入宫伴读月余了,萧易去读书的日子最多不超过十天。
楚源愈想愈是头疼――这么个败家孩子当储君,要亡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