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又清巡视了一圈,对于学生们大概是什么水平,已然做到了心中有数。她特别留意了那个彭云浩,果真是个一空一大片的草包。记得初见那次,他曾说自己的座师是赵启明谢又清唇角一勾,这样的人是如何成为院正大人的高足的,值得深究。
窗外蝉鸣阵阵。柏树的枝叶在阳光下显出深浅不一的绿。谢又清暗自估算着时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叫停这场考试,想必也不会再有人来了。
也对,有国子祭酒亲笔书写的考试通知贴在那儿,赵启明要是个聪明的,就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面前这几位大儒,也莫不是看在唐翊的面子上才会来协助。谢又清心里掂量得清楚,今日这事能成,大半的功劳都在唐翊身上。
她心中有些感动,继而神思一转,又都压了下去。唐翊是为了查案,她是为了帮廖世凡平反。两人目标一致,不过互相借力。什么情绪起伏、心思婉转,全都是没有必要的。快些将真相昭著天下,才是正理。
鸣金声响,考试结束。试卷被一张一张地收上来,当场封了卷头,再经朱漆压印,交由几位大儒保管。谢又清出了太学大门,扬手点来一顶轿子。唐翊有唐翊的办法,她亦有她的门路。时间紧迫,合作之余,还当各显其能。
赵启明虽然回避了这场考试,但他也不是没有留后手。谢又清既然考了,就肯定要出结果。她想要将拔尖的学生都囊入怀中,就不得不经过他院正大人这一关。
果不其然。次日下午,赵启明就在自己的桌案上发现了谢又清送来的请帖,地点就定在望嵩楼。赵启明心想,这谢又清其实还算懂规矩。这种事,自然不能在书院里谈。
望嵩楼是京城里的金字招牌,常常是人满为患。雅间则更是紧俏,有钱没身份的,想定也定不到。雅间也分着三六九等,普通的在二楼,略显憋闷;稍好的在顶楼,窗子临街,少不得喧闹;那顶好顶好的却不在楼内,而是在楼后花园中另外辟出来的一处小院中。绿竹葱茏,蝉鸣鸟叫,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色。
赵启明身为太学院正,官居正五品,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从未进过这后花园来。接待的小二穿得干净体面,殷勤地将人带至房中。谢又清早一步到了,立即收了折扇,迎上前来“院正大人。”
“谢先生。”赵启明含笑拱手。
房间正中一张黄花梨方桌,上搭着云锦台布,四角垂下杏色流苏。桌上已摆了四碟时令小菜,另有一把冰瓷酒壶,两只酒盏。赵启明心下了然,看来今日是只请他一人了。
“院正大人,请上座。”谢又清道。
赵启明像样地推辞了一番,便在主位落了座。三声敲门声,点的菜来了。此处的伙计也不一样。外面跑堂的都是高门大嗓的小伙子,而此处侍宴的都是水灵灵的姑娘。
“哎呀,要么说谢先生才是真正的名门贵第。我在京城为官这么多年,竟不知这望嵩楼后,还藏着这样的好地方。”赵启明笑道。
谢又清含笑看着侍女给两人的杯中斟满酒,复行礼退下,方才说道“这里的东家与我父亲是朋友。我说要招待院正大人,东家特意安排了这个房间。”
“有心了,有心。”赵启明道。
桌上佳肴齐备,谢又清道“望嵩楼最重食材。这道醉鲈鱼,从离开水到上桌,不超过半个时辰。院正大人请动动筷子尝一尝。”
赵启明夹了一口“鲜美。”
谢又清又道“这一壶是上品竹叶青,消暑怡神。在下敬院正大人一杯,多谢您的提携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