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远之考校他, 并不是像季青山那样一本书一本书的抽句子让他背诵并且理解其中释义, 而是从四书中挑选有深度有难度的段落, 穿插着考校。
比如他问“其本乱而末治者, 否矣。其所厚者薄, 而其所薄者厚, 未之有也的前一句是什么是何意”这个问题是大学中的。
他又问“孟子公孙丑上中顺势而为,何解”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 汝可知是哪三愆”
再比如,“对于知与行的关系, 在中庸中有一段完整的论述。汝可能背诵”
每一个问题曾远之都能问出花样来, 并且还不带停顿的, 若是其他成人恐怕都难以应对,更何况提问的对象还是一个八岁的小童。
直到第四个提问结束,他才停下来, 等着季泽回答。
曾远之原本也不打算这般考校的,但是方才这小娃的表现着实让他欣喜, 便在提问时增加了些难度。
季青山有些担心学生会因为紧张而导致不能正确回答出来,目露忧色。
就连顾云逸向来宠辱不惊的脸, 这时都皱紧了眉头,担忧地看向季泽。
季泽此刻的内心无比酸涩,他太难了,他知道先生是想要自己拜这位曾秀才为师,所以才让他好好表现的。因此, 他现在神情庄重,生怕自己露出一点其他表情来。
于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身材清瘦的小童,神色严肃,眼神坚定,不卑不亢地作揖回答问题。
“回曾秀才,您的第一个问题是出自大学,它的前一句是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寓意为”他声音清晰明确,句句条理分明。
季泽答完,心里颇有些忐忑,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曾远之,就像是个等着老师批改作业的三好学生。
曾远之朝季青山点了点头,总算露出点笑意来,摸着他引以为傲的胡须道“不错,不错,你都答对了。”
季泽终于心下一松,呼出一口气,抿起唇,现出了脸颊上的两个酒窝。
“哈哈,还以为有多成熟稳重,怎么不继续绷着脸现在倒像是个八岁的小娃娃了。”曾远之笑道。
季泽“”他这样怪谁还不是怪他。
季青山也无奈地看了好友一眼,今日说是来参加文会,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将两个孩子引见给泊安贤弟。他们天资聪颖,又是个听话懂事的,他不愿让他们在他这里断了前程。
但是泊安贤弟素来不喜收徒,见他方才的反应,估计阿泽有几分希望,但云逸呢
如果曾远之不愿意,季青山也不好勉强。
至于束脩,想必贤弟是并不怎么在乎的,他今年岁考得的又是一等。在大周朝,府、州、县学的生员每月都会有廪膳,况且他还经常给临山县熟悉的学子作保,也能得些银钱。
可不能小看了这廪生,因为廪膳生员的名额亦是有定数的,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每人一个月给白银二两,廪米六斗。这些银子,足够在莲乡镇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季青山摇摇头,厚着脸皮对好友道“泊安贤弟,可不能厚此薄彼,云逸这小子学业也不错,不如你也考考他。”
顾云逸知道这是先生给他的机会,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他仅有的一次机会,必须抓在手里。
不等曾远之问他,便自己主动上前一步,脸上的神情坚毅,很是认真地道“见过曾秀才,小子常听先生提起您,且仰慕您的才学已久。小子今日特来拜访,还请秀才公考校。”
曾远之对上孩子明亮期待的视线,心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