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元登楼之后,太上皇便命梨园弟子每日在花萼楼上面街演奏,有时甚至自己亲自击鼓领奏,过往行人常驻足观望倾听。那“镇魂调”的曲调简单易学,太上皇又配了唱词,琅琅上口,坊间纷纷传唱,口口相递,倒的确是有不少人学会了。连稚龄的孩童,尚不懂得词的含义,也能呀呀的唱出几句来。
这段时间菡玉一直客居韦见素家中。她与朝廷不通音信已有数年,现如今兵荒马乱,也无人去关心一个无用的失踪太常少卿的下落。平时闲来无事,也常到兴庆宫楼下仰望,瞧见太上皇安然健朗,百姓争相围观学唱,心下也觉得略略安定一些了。
但从三月开春之后,梨园弟子仍日日上花萼楼演奏,太上皇却不见了踪影,连着一个月都未露面。韦见素得知后,不禁日日挂怀担忧,无奈自己足疾日笃,无法行走,而兴庆宫禁为李辅国把持,要见太上皇一面也难如登天。四月初五这天,好不容易才寻得一个进献的缘由,让韦谔代父到兴庆宫探一探上皇。
菡玉仍旧是扮作随从,跟随韦谔入宫。高力士等太上皇的旧属被李辅国驱赶出京后,兴庆宫内只留下侍卫数十人,李辅国另派了百余宫人洒扫庭院。这些宫人也未见尽心,园中草木凋敝,园艺荒废,眼下已是仲春四月,昔日百花吐蕊群芳争奇的秾艳景象不复可见,四下里杂树野草倒正长得繁茂。
二人及韦府一干家奴走到太上皇寝宫外,却见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八宝为嵌、富丽堂皇的油壁车,四周有数十名军士环拱侍卫。
韦谔问前来迎接引路的内侍“这车子是做什么来的”
内侍道“韦中丞,你是来探望太上皇的吧不巧了,今天陛下派了人来接太上皇到西内游玩,就要出门了。”
“陛下”韦谔略感诧异,皇帝病重不能理朝也有好几个月了,太上皇也年事已高,怎么半下午的想起来要接他到太极宫游玩,“派的谁来”
内侍道“是李大夫。”
正说着,太上皇已经在内侍扶侍下从寝宫里出来了,看见韦谔和菡玉,大喜过望“是你们韦卿呀,许久没见着你们父子了。你爹的足疾好些了没有”
韦谔拜道“承蒙太上皇挂念,家父暂无大碍。”
李辅国见着韦谔倒毫不惊讶,还面带微笑地问候“真巧,韦中丞今日也来探望太上皇陛下。”
韦谔坦然道“家父久不见太上皇,心中挂念,又听说太上皇染恙,特命下官进献楚州宝玉一枚,为太上皇祛病镇邪。”
李辅国道“我也有所耳闻,楚州真如尼姑梦中恍惚登天,天帝赐之宝玉十三枚,曰中原有难,可以镇之。这可是极大的祥瑞,定可祛散百秽,玉到病除,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啊。楚州太守献与陛下三枚,想与太上皇一同分享,所以才命我来接太上皇去大明宫。”
太上皇道“我儿有此孝心,吾心甚慰。我从西蜀回来之后还没去过大明宫呢,正好去看看旧景,也探探皇帝。”
菡玉较警觉,从背后悄悄点了点韦谔。韦谔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太上皇已经登上车了,急忙跟上去提醒道“陛下,你真的要去陛下此去大明宫,还回来否”
太上皇大概也听出了他言外之意,说“天色已晚,回不回来也没什么差别了。”
韦谔道“那既然陛下要移驾大明宫,臣这块玉留在兴庆宫也无用了。就让臣为陛下奉玉,随陛下一同进宫吧。”
太上皇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