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玉道“小人是宁陵县的”
“胡说”许娘子厉声打断,“爹爹公私分明,我在家时足不出户,从未见过官衙中人,更别说睢阳下属县的一个文书小吏,你怎么会识得我你和孙六又是什么关系他让你来的”
菡玉愕然道“我和孙兄萍水相逢,刚刚才碰见的而已。他为了给娘子摘一朵牡丹,而那牡丹被我的马嚼了,娘子也都知道。”
许娘子却不听她解释,自道“你只管回去告诉孙六,我既已嫁了他,自会一心向着自己夫君。他有什么疑窦心结,大可以直截了当地来当面责问我,犯不着假他人之手,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未免太不磊落”说罢愤愤地将手中灯笼往地上一掼,再不理会菡玉,疾步转回廊下。
菡玉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许娘子早走得不见影了。她没想到自己几句探词竟探出一段三人之间私密的曲折纠葛来,完全非她所料,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想想也是,许娘子现今仍安然无恙,也不认识小玉,自然是经历大有不同。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你所知的早就作不得准了,”隔着半敞的窗户,屋内忽然有低沉的声音传来,“从你遇见我的那一刻起。”
菡玉正走到门口,隐约看到窗内似站着一条黑影,大吃一惊,转身就跑。他的速度却是快如光影,倏忽就从窗边到了门前,抓住她的手拉进了屋内。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震得撑窗的叉竿啪嗒落地,窗子也应声而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他的手骨瘦嶙峋,却如铁箍一般有力,死死卡住她的手腕,挣脱不得。她想往后退却,背已抵着墙板,避无可避。她奋力格开他些许,双手成拳抵着他胸口,能明显感觉到拳下胸膛剧烈的起伏,昭示着主人此刻波荡的心绪。然而却没有呼吸声,半点也不可闻,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喘气声,粗重紊乱,让她不由地也想屏住呼吸。
她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但直过了很久,连她自己的喘息都平稳下来了,他才开口,已全然听不出语中怒意“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她好像对你很生疏。”
他说话时终于有了气息波动,近在面前咫尺,轻轻拂过她鼻尖面颊。她微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回答“是以前认识的。”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就是以前我还是小玉的时候。所以她并不认得我。”
“应该说,以前你还叫小玉的时候。”他淡淡地说,语声中分辨不出是喜是怒。她不禁抬头去看他,屋里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又想起其实他是看得见自己的,忙又将头低下。正自忐忑着,他又问“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睢阳太守许公远的遗孤,我们同在一间野外的破庙里借宿过,说过几句话。夜半怨灵来袭,她和夫婿双双罹难,我没能救得下,自己也险些丧命,幸而你”她及时停住,没有说下去。
他的耳朵却极尖“幸而我什么当时我也在场”
“是,”她的声音低下去,“那回是我头一次遇到你,你救了我一命。”
“原来咱俩是这么认识的。”他轻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和小玉是怎么碰上的吗”
她屏息不敢作声。过了一会儿,他自己说“她帮一个道士驱鬼,驱到了我头上,是她自己认出我来的。我是救过她不少次,也有几回是像你这种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不过,我觉得称之为鲁莽更恰当些。我怕她不小心玩丢了小命你也要跟着遭殃,才一直和她结伴而行。”
菡玉说“我那时候的确很鲁莽。”
她看不见他,却突然觉得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变得凌厉,而他说出来的话,语调却还是柔缓的,好似只是寻常闲话家常而已。“那女子的夫婿,我是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