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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二九·玉曲(2/4)
诚禀奏完,看了看身边的菡玉,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好,皇帝倒先发话,问道“吉卿不是抱恙在家,怎么突然上朝来”
    菡玉回道“臣旧疾复发,回乡求医,回京时路经潼关。封将军临终书遗表一道,托付臣交予陛下。臣不敢有付将军所托,连夜回京,无暇顾及仪容,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道“有劳吉卿了,表疏既已带到,卿可回居舍安心养病了。”命内侍先行收起封常清的遗表。
    内侍从旁过去,向菡玉伸出手,她却只是低头跪着,双手高举那份遗表,并不递上。内侍等了片刻,只得自己伸手去拿遗表,菡玉突然双膝往前一挪,跪走了一步,朗声对皇帝道“封将军临终遗表,心血所致,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眉头微皱“朕回头会看的,朝上还有他事须议,暂且按下。”
    菡玉坚持道“封将军于表中述自身经验得失,以诫陛下、诸军,群臣得闻亦可受益。”
    皇帝道“其中有助退敌之论,朕自当采纳,颁令实行,不急于此一时。吉卿,你可退下了,早日养好病,再为社稷效力。”
    杨昭见菡玉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这样下去必又要闹得不可收拾,便上前圆场道“陛下日理万机,哪能每封奏表都一一过目,都是由臣先行筛选,择要向陛下奏报即可。吉少尹,你先将这表疏给我,我定会仔细研读,将其精要之处分与群臣诸军传阅为鉴。”
    菡玉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立刻垂下眼去,默默地跪着。他走得近了,只见她侧面坚毅的轮廓,白得透明的肤色,仿若冰雕,将他眉梢眼角的微笑悉数冻结。而那一瞬间的眼神,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失望,或许是无奈,太多情绪浮于表面,他想要看到的,经月的想念、重逢的喜悦,一丝一毫都不可见。
    他伸出去的手悬在半途,缓缓凝握成拳。腊月的天气,数九严冬,寒风从敞开的殿门灌入,四周暖炉的熏热便被冲散,冷风热气混在一处,辗转纠缠难解。
    菡玉跪着又往前一步,奏道“陛下,封将军自洛阳陷落以来曾三度遣使奉表,欲向陛下面陈逆胡实势、论讨贼方略,陛下都不肯接见。如今慷慨赴死,以身家性命成此一表,是为尸谏,陛下还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么陛下可知高元帅就戮之时,三军皆呼枉,声撼天地。如此二位将军仍对朝廷一心一意,无半句怨言,唯恐自己阵前丧命长敌之威,不若斩于长安之市,犹可警示众臣。其赤胆忠心可昭日月,竟不得圣心半分眷顾么”她想起目睹之高封二人被斩的惨烈之状,不由眼眶一红,语带哽咽。
    群臣中有与高封交厚者,听她说高仙芝死时将士呼枉,出列问道“陛下,高元帅虽有失地之责,但罪不至死,究竟为何遽斩之,使三军皆以为枉”
    皇帝本要发怒,被这么一问,想自己未加详查便下令斩杀两名大将,不禁也有些懊悔,一时默然不语。
    杨昭因道“陛下,朝中诸将唯封将军一人与安禄山直面对阵,逆胡情势也只有封将军清楚,覆辙亦是后事之师。况且封将军虽有过失,但对朝廷、对陛下始终是忠心耿耿,其情可怜,其心可嘉,望陛下体恤。”
    皇帝不答,他便又道“正当今日大朝,文臣武将皆聚一堂,将赴前线之士也在其中。不如趁此机会将封将军遗表宣示于众,以作鉴戒。”
    皇帝心烦地挥挥手“就照右相的意思办罢。”
    杨昭拜道“是,容臣宣读。”便来取菡玉手中表疏。
    她稍稍一退,闷声道“封将军败军之将,获罪就刑,遗表怎敢劳动宰相亲自宣读。相爷如此,封将军在地下亦不安心。”
    他眼中含怒,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意来“我钦佩封将军赤诚忠心,愿显其志与众共勉,封将军遗表尸谏不正是这目的他地下有知,当觉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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