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三月,文部开始大批调选官员。壬戌,杨昭召左相陈希烈及给事中、诸司长官聚集于尚书都堂,唱注选人。莲静自二月以来便一直蹲在文部了,她身为文部郎中,自然也要到场听候差遣。
“哎哎,吉郎中,帮一下忙”
文部侍郎韦见素捧着两尺来高的一大摞卷册,跑得太急,上头几册掉了下来。他的视线都被卷册挡住,直着腰想蹲下去捡,手里的书摞又摇摇晃晃差点翻倒。他急忙往墙上一靠,抵着墙稳住了手里的书摞,人也动弹不得。见莲静正好从旁边经过,急忙叫她来帮忙。
莲静把地上几册书捡起放回去,又帮韦见素扶好倾斜的书摞,才问道“韦侍郎,你怎么不在都堂内主持唱注”反倒像个文部主事一般,来来回回地跑腿搬东西。
韦见素哂道“有右相在,哪还需要我呀。”
莲静道“可是按制”
韦见素脸色一变,急忙打断她“右相事必躬亲,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是正好乐得清闲。往年一到这个时候,忙得哟,腰都直不起来,如今总算可以松一松气了。”
按照旧制,兵部、吏部尚书如果兼任宰相,就不能过问科举选才之事,而须委托给侍郎以下的官吏去主持。杨昭以文部尚书兼任宰相,却还一手掌握选人,把个堂堂文部侍郎当主事小吏一般差遣。这科举选人之事,选的可都是将来的国之栋梁,他当然不会放手不管。这些经由科举挑选出来的仕子,得什么功名都是由他宰相划出来的,若有意结交,算个恩师也不为过。如此自然又可把日后掌权的人收入自己门下。
莲静也不再多说,只道“韦侍郎一人搬这么多卷册,行走不便,下官帮忙分担些。”说着伸手去取韦见素手里上半摞的卷册。
韦见素连忙往旁边一让“这怎么使得要是叫右相看到”他忽地住了口。
莲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僵在半空。韦见素也觉得尴尬,打个马虎,急急忙忙走了。
最近同僚之间流传的一些风言风语,她也略有耳闻。李林甫旧部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她以前和李林甫交往甚密,也没有帮杨昭做过什么事,他却毫不追究,反而破格提升,收在身边担任要职,形影不离。这其中原因不由让人猜度疑惑,猜着猜着便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了。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大约就是吉郎中生得唇红齿白貌赛潘安,令右相起了断袖分桃之思,两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云云。
她看着韦见素匆匆离去的身影,本准备去都堂的,也改了主意,转身往别处去了。
午间休息,在公厨中用饭,莲静从杨昭身边经过,他突然叫住她问“怎么一上午都没见你”
她恭敬地回答“都堂内唱注选人,事关重大,下官不敢冒昧。”
他皱起眉“你是文部郎中,怎能不到场”
她讥讽道“两个侍郎跑腿打下手还不够么”
他脸色一沉,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拍。这一拍满桌的人都吓得抬起头来,见吉郎中站在右相身边,右相一脸恼怒,都识趣地低头吃饭,只当没有看见。
莲静看大家的神色怪异,偏还不能为自己辩解,气得扭过头去。杨昭道“你过去吃饭罢,下午别再缺席。”
下午的两个时辰当真比两天、两年还难熬。文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