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静气恼不过,史敬忠拉住他道“莲静,你莫再为我抱不平了,老儿只求活命,别的都不管啦。你与七郎也相熟么若是他因此怀恨在心,不是阿翁又连累你。”
莲静一愣,支吾道“也算相熟我一向敬爱他,没想到他竟然竟然”
史敬忠叹道“七郎为官严酷,与罗希奭并称罗钳吉网,你没听说过么他如此待我已是顾念往日情份。你既然与他相熟,该明白他的为人,还有什么好气愤的呢。”
莲静道“我与他多年未见,一直挂念,不想再见面时却已变成这般情形”他心里委屈感伤,眼中竟浮起泪光,强忍着,声音却不由哽咽,“阿翁,这其中曲折外人是无法明白的”
史敬忠愣怔。刚才听莲静指斥吉温,说起吉温少时故事,又见两人姓氏相同年纪相近,他以为莲静是吉温故友或者亲戚弟兄。现在看莲静这副黯然神伤、泪盈于睫的模样,忽得让他冒出一个念头,觉得他这情状仿佛遇人不淑、伤透芳心的女儿家一般。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将之抛到脑后。莲静是个堂堂男儿,有泪不轻弹,纵然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伤怀,又怎么能和女子相比拍一拍莲静手背,他指指不远处一直观望着、面色不豫的杨昭“你出来好些时候了,快点回去罢,免受嫌疑。”
莲静这才发现杨昭就在近旁,刚才经过想必全都落入他眼中,想起他在车上的警告,收神敛容走回车上。杨昭跟着他上车,神情阴郁,却一言未发。
史敬忠已给证供,尽遂吉温心愿,又或许是莲静一席指责,之后史敬忠便未再受恶遇。回京之后也不再审讯,只关在大理寺监牢里等待发落。杨慎矜、杨慎名、杨慎馀三兄弟及党羽均已入狱,责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同为鞫查,御史台出侍御史杨昭、殿中侍御史卢铉等人参与会审。
有了史敬忠等一干“凶人”证词,不由得杨慎矜兄弟不认,再加上严刑逼供,杨慎矜也只得服罪。可是杨慎矜罪名是“妄称图谶,谋复祖业”,众人的证词也都有杨慎矜与之论谶书的事项,这最重要的一样证物谶书,却一直没有找到。没有这样证物如何定案李林甫有些着急,催促审案诸人严加审问,要尽快找出谶书来。
要招的都招了,还能再问出什么问不出又不能就此罢了,当然只有上刑。有人屈打成招,但又不知道谶书何在,随口捏造一个地方,搜查不得,官吏恼怒,更受皮肉之苦;有些人实在没有法子,便嫁祸给他人,说曾听某某人与杨慎矜论谶,那人必然知道。于是辗转诬陷指摘,最后矛头都指向一个人莲静。别人都招了,再供不出什么东西来,就他安然无恙,不指他指谁何况他和头号凶犯史敬忠亲密,就算不知道谶书在哪里也必然知道些别的,赖给他总没错。
吉温是名酷吏,下手狠毒,犯人落在他手里没一个熬得过去的,最后没招供的都是半途便送了性命。去年底有太子良娣姐夫柳勣诬其泰山杜有邻交构东宫一案,交吉温审办,吉温加以酷刑,竟将杜有邻柳勣翁婿两个都杖死在京兆府狱中。此次杨慎矜案的犯人也大都是被他挖出的证供。但是轮到莲静,吉温却迟迟不动手,多加袒护,一直没有拿到莲静的供词。
“吉法曹,今日相爷又催审案结果,说陛下也颇为焦急。再这样拖下去,迟迟不决,惹怒相爷事小,触怒龙颜事大啊。”卢铉在李林甫那里吃了责骂,回头来压吉温。
吉温面有难色,推脱道“卑职已经多次审问吉少卿,但他确实不知有谶书,更不用说藏在何处。他不知道的事,卑职也没法无中生有地问出来呀。”
“他说不知道,你就信了”
吉温回道“吉少卿为人刚直诚朴,从不虚言,朝中有目共睹。”
卢铉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