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已经不烧地龙了,怕春寒夜凉,殿四角就燃起了三四尺的鎏金熏笼。
苏容婳坐在书案后,道:“你夜里到宫,是为了告诉朕周钊有不臣之心”
“是啊,”蒲若斐双手撑案,顾不得拍去衣角的黏泥:“我与明清看得真切,尚明德派人去了周府,尚府和周钊都与齐王有勾结,意图谋害明清是铁板钉钉的事。”
“原来如此。”
蒲若斐见她不为所动,不禁有些替她着急:“齐王被放回封地,再与朝中文臣武将有所图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今日他们敢肆无忌惮的对公府插手,明日他们就”
“就如何”
“就敢,就敢,”蒲若斐张了几下嘴,终是狠不下心来说。
“陛下,难道你已经知道他们串通在一起的事了”
苏容婳愣愣:“朕如何得知。”
“现在将周府看管起来,只会打草惊蛇,齐王在朝中一定还收罗了其他人,为什么不用周、尚两人,把其他人也引出来。”
蒲若斐听了苦笑道:“这倒也是,我心急了,一时想不到。”她走到榻边,靠着隐囊坐了。
烛花爆了几爆。
苏容婳取下灯罩,右手持银剪认真去剪案上烛台的灯芯,左手指尖点在刚在看的折子上。
灯光在她精致的妆容上摇曳。
她根本不重视齐王对她皇位的威胁,更像是早有准备。
“陛下不应该同意齐王就藩的。”
“什么”苏容婳微微一怔。
蒲若斐在榻上直起腰,面浮疲累道:“陛下在放虎归山,齐王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抓他只是缺个由头。我以为陛下也懂,没想到还是如了齐王的愿。”
“齐王是朕的王叔”
“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了。”
苏容婳略过理会她的讥讽:“朕给他一个安度余生的机会,他若不珍惜,执意谋反,那就是个处置他的极好说辞。”
蒲若斐放低声道:“陛下的心,越来越难猜了。”
苏容婳从案后站起,紧挨着她坐下,软了口气道:“你最近帮朕操劳太多,许是累了。”
“陛下言重了,是陛下有了一代明主的风范。”
蒲若斐对着她那一双如一潭深水的眸子,把心底的想法撕开一角,向她试探:“以往陛下生杀决断,总是雷霆万钧,如今如温水一般不冷不热,倒教我适应不来。”
静了半响,她没有得到回答。
那只搭在自己腿上如凝脂的手,也是平静的,沁着凉意。
蒲若斐深吸一口气,给她和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想来陛下是找了位高人在背后指点。”
“哪里会有高人愿意来帮朕。”苏容婳颤着声线,字字坚韧:“你想知道什么,说出来,朕全告诉你。”
蒲若斐迟疑道:“我只发现一切都变了自从,从二哥被定罪。”
“侯府的人为难你了”
“与他们何干,”蒲若斐涨红了脸,她不需要陛下来为她争脸面:“你知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的。”
“你在怕朕”
“我怎么会怕陛下。”蒲若斐道:“我日日与陛下在一起,朝暮常相见。若是怕,我避之还不及。”
苏容婳起身,此时殿内昏昏暗暗,唯有案上的一盏烛台明着。现在,她将手按上缠丝灯罩,殿内与殿外,在黑暗的夜色下融和到了一起。
寂静的夜,蒲若斐能听到殿外微风的吟唱,和风过叶落的声音。
但在深殿之内,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