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的考试结束,除却提前交卷出考场的人,其他都由兵部派来的老火军依次收回,拿到贡院的试房内用纸袋封了,再加上火印。
考生们三三两两的出来了,有的意气风发,有的愁眉苦脸。更多的,则在讨论考场文章的优劣,争得脸红脖子粗,不论文章写的如何,都想在言语上压过对方一头。
像林子贤这种匆匆而出不逗留的学子不多,考篮里放着笔墨、雨幕、钉锤、吃剩的云片糕之类,勒在胳膊上实在沉重。
贡院外空着手的闲汉倒是有,他们是专门做考生生意的,帮文弱书生提篮子,按里算钱。
只是京城米贵,贡院周围的客栈在考试的这几日还不约而同的提了价钱,五钱银子一晚下等房,加上早午饭更贵。在村里六两上色银就可以买到一腔羊,住一晚五钱银子的客栈贵得令人咋舌。
林子贤下榻的寓所比较偏远,算下来雇人需要花大价钱,好在他不是个身娇体弱的,提着篮子走一阵歇一阵也能赶上小客栈开饭。
住在小客栈的大多是穷学生,其中大多是受过世女和苏姑娘恩惠的,还有几人拿了人家的银子,就搬出去找更好的客栈住了。
客栈大堂闹成一团,众人拿出在贡院里的草稿纸,高声吟诵者有,自贬夸人的也有。
林子贤饥肠辘辘,叫上了两个白面点心和一盘咸菜,就拾起竹箸大口吃起来。
有一人摇着扇子不请自来的坐到他对面,小二麻利的上了一盘腐乳和一壶百益酒。
他用腐乳下酒,不吃饭菜。
“林兄身上是什么味道”那人掩起了口鼻。
林子贤咽下馒头,嗅了嗅袖子道:“贤运气不好,与臭号只隔了一个号子。”
贡院以天干地支分院,每个院只有一个臭号,当院所有人三天的拉撒都要在那里解决。贡院用封条封了,任何人不许出入,更别提东西了。第一天还好,第二、三天臭气熏天,人人都憋着一泡尿,也不肯入号解决。
这就苦了在臭号周围答卷的学子了,三天两夜一边苦思吟咏,一边还要受着尿骚屎臭味。睡觉喘息深了,就会被这滋味呛醒,整场考下来,整个人都腻了不少。
林子贤刚说完,那人就苦大仇深的把扇子拍在桌上:“我就说嘛唉,子贤,咱们算是同难兄弟了。”
“你也被排在臭号旁了”
“那倒没有,”那人道:“可也差不多,我旁边就是饭号,到了饭时老火军就蒸上孔门食,这倒罢了,不过是馒头和粥。可有那富贵子弟,让老火军去热上酱肘子、青鱼头,酱味重腥味大,这也罢。饭号烧火的那人是个新手,半天饭没熟烟不少,熏的我差点写花了卷子。”
“贤弟能考下来,也是不易。”
那人点头,慢慢夹了腐乳就酒吃了,当小碟子见底,他一饮而尽最后一滴酒,起身告辞:“林兄少坐,愚弟先回房温书。”
“贤弟勤勉,高中之日近在咫尺。”
那人摆手叹息“中与不中哪里由我们做主,像我这般被分在饭号,岂不是天定的。”
说着他摇着头,放开扇子,高声吟哦:
“花繁柳暗九门深,对饮悲歌泪满襟。数日莺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伤心。”
一名带着方巾的少女一屁股坐在刚才那人的凳子上,朝林子贤使了个眼色:“子贤,别管他。他这人文章做的不好,舌头比谁都长。”
林子贤怔住,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他们都赴过世女的宴,在席上互相熟悉,有的人还接过世女和苏姑娘的银子。
像林子贤,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