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仪依照王太医的嘱咐,正躺在锦绣堆成的云榻上不敢下床, 又因着天热,害怕那脚腕上的伤口得了炎症或是腐烂, 只做了简单的处理, 至于那个瘪咬病, 也只能这几日小心留意, 看看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又再言其他。
曹凌大步进得屋里,香甜的梨花熏香里夹杂着浓浓的中药味儿, 叫他心口一瞬间闷得发疼。几步上前撩开了帐子, 却见得薛令仪正睡得香甜,双颊粉红,神态安详,若非是裸露着的脚腕上那处狰狞的咬伤, 他都以为那消息是讹传的。
轻轻放下了幔帐, 曹凌脚步轻盈出了内卧, 如灵几人已经弓腰立在明厅里,等着曹凌问话。
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下, 曹凌接了丫头端来的茶碗, 一口气闷了个干净,随手搁在黑漆梅花儿小几上,问道“说罢, 究竟怎么回事”
几个贴身女使只有如灵最是巧舌机灵,薛令仪素来又最是倚重她,自然上前一步,将那日里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了个清清楚楚。
曹凌沉默地听着,只脸色肃然冷峻,眼中不时有血红煞气来回翻滚,及至最后,唇瓣紧抿成一道线,冷冷笑道“如此。”说着站起身“你们几个好生候着,若是她醒了,告诉她本王来过了,叫她好好的,待本王处理了这事儿,就来陪她。”
汀兰苑里还残余着前几日鲜红的喜庆,一些没有来得及撤去的红色灯笼,还有绑在树枝上头的红色绸缎,无不昭告着那一日这院中主人的欢喜。
曹凌一路走去,心里闷得发疼发狠,他不相信李氏竟是这么个狠毒的性子,这种信任无关情爱,只是源于他识人的眼力。难道说,真是他错了,是他看错了人
早有人去屋里传了消息,李春华正坐在里屋的美人榻上出神,闻言后疲倦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惊惧和苍白,身子微微晃了晃,却缓慢而又坚定地站起身来,抬手扶了扶发髻,淡淡道“知道了。”
绿容忧心忡忡地望着李春华,她这个主子的性子最是骄纵,小姐性子上来了便会不管不顾,如今这事儿看似和汀兰苑说不清楚,但是处处又都能看明白,这分明是栽赃陷害。能不能安然度过,全指望着王爷的一念之间。
主仆二人出了屋门,曹凌已经上了石阶。
“王爷金安。”李春华微微福身,动作无可挑剔。
曹凌瞟了她一眼,只一眼,便看出这两日李春华过得并不好,心里泛起疑波,不知这李氏是因着被冤枉而辗转反侧愤怒的睡不好,还是瑟瑟难安,怕被他捉到了证据,才会这般脸色难看
脚步不停,曹凌没叫起,径直进了屋里,李春华扶着绿容的腕子慢慢站起,眼前一阵晕眩。
王爷是什么意思,是认定这事儿是她做的吗不然,如何会这般冷待于她
李春华脚下虚浮,浑身疲软,若不是有绿容扶着,怕当下便要软在了地上。
绿容低声急劝“夫人莫急,王爷便是有些疑心,但今个儿来了,想来也是要听听夫人的自辩,夫人打起精神,好好同王爷说清楚。”
李春华脑中轰鸣,身上冰得厉害,却强撑着精神,慢慢推开了绿容,自己个儿站定,而后转身进了屋里,对着曹凌又是微微一福。
“王爷今个儿能来,妾身心里真是万分的感激。”李春华说着,眼眶发红水光盈盈,眼见就要落下泪珠来。
然而那泪水转了几圈,却终究不曾落下,李春华慢慢站定,脸色犹自苍白,语气却已然沉静,缓缓道“这事儿到底是出在了汀兰苑,便不是妾身做下的,终归也逃不出一个管理懈怠的罪名,只是妾身虽心有万全之策,却是乏术,妾身厚颜,还望王爷体谅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