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低着头, 一时叫人很难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须臾后,他向真宗皇帝行礼告辞, 语调平静道“父皇,那儿臣就先行一步了。”
真宗皇帝微微颔首,摆手放他走人了。
裴无洙垂头丧气地跟着真宗皇帝往长乐宫走, 只觉得下午时在李沅那里听到赵逦珺成功和离的好消息所带给她的兴奋愉悦莫名便被一扫一空了。
真宗皇帝没有叫御辇, 父女俩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步行走在皇宫中的红墙绿瓦间,半路无话,最后还是真宗皇帝先一步受不了, 出言打破沉默, 斜觑着裴无洙调侃道“方才太子在时你欢快得跟个喇叭花似的,哒布哒布个没完,想叫你闭嘴安静一会儿都不行怎么, 太子一走,对着父皇,你倒是半个字都没有了”
“儿臣这还不是想着自己先前就是话太多了, ”裴无洙被真宗皇帝说得更郁闷了,鼓着腮帮子憋屈道, “招人烦现在安静点才好讨您喜欢嘛。”
“倒也不必, ”真宗皇帝哈哈大笑, 顺手揉了裴无洙的脑袋一把, 柔声开解他道,“跟你没关系太子心里有火,但本不算是对着你的,就是你刚才实在太不会看人眼色,正好撞在他气头上罢了。”
“皇后为太子选妃,”手心手背都是肉,真宗皇帝也不好薄待了哪个,想了想,他如此与裴无洙轻言解释道,“要一口气一下子选十几个出来,太子心里恐怕并不情愿,只是不好太过忤逆他母后。”
“方才朕站那儿就给你使眼色来着,”真宗皇帝也是无奈,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往日里宓贵妃对着裴无洙又是气又是束手无策的无言心态了,“都上手拧你脸了都关不住你这张嘴真是个不长眼睛的二傻子。”
好吧裴无洙心里舒服了一点,揉着自己的侧颊哀怨地望了她皇帝渣爹一眼,不高兴道“父皇您还好意思说呢,虎毒都尚且还不食子呢,您方才那一下,可差点没把我给疼死,看看看,脸都被您捏肿了”
“疼得好,疼了长记性,”真宗皇帝一乐,伸手招呼裴无洙过来,“来来来,叫父皇看看,哪儿肿了,这不还好好的么瘦的就剩一把小骨头了。”
二人嘻嘻哈哈罢,裴无洙托着脸,又忍不住惆怅地感叹道“可是皇后娘娘又为什么非得要一口气给我哥选十几个女人呢,全放到东宫去就不怕她们呆在一起打架么我哥肯定受不了那嘈嘈。”
“你以为都跟你一个样么,还打架”真宗皇帝简直要被裴无洙给笑死了,乐不可支地嘲讽他道,“太子连你这个小话痨都忍得了,还忍不了几个娴静文雅的世家千金再说了,皇后做事,肯定自有她的顾虑和道理。”
最后一句,却是有些讳莫如深、不想多谈的意思了。
裴无洙也察觉出来,故而也没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免得叫她皇帝渣爹还要误会她是在故意给承乾宫上眼药了
但裴无洙现在,心里确实对郑皇后有点哪儿哪儿都莫名看不顺眼的挑刺、找茬情绪,这种情绪很微妙,不好直言,但正是因为裴无洙自己也清楚这点小情绪说不出口,反而更觉得憋得慌了。
“她再有她的道理,也得多少想想我哥愿不愿意吧”裴无洙没忍住,低头小声抱怨了一句。
真宗皇帝听得眉眼微动,心内一时感慨。
多少人不敢直言的事实,反而最后都是叫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一针见血地随口道破了。
郑皇后做事却是鲜少有顾及旁人想法的时候,一贯如此,就算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不管是有多大的道理在,到底这件事还是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