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左思源养着的那批道士和尚
好在左思源生性谨慎,为免招人耳目, 所豢养的和尚道士只有寥寥几个,其中更多为以招摇撞骗谋生的“花和尚”、“假道士”, 而对于东宫太子的身份,至少从裴无洙观察的这段时间来看, 那几人是没一个起疑心的。
不过尽管如此, 为免再生枝节, 保险起见,裴无洙还是与飞六一起,亲手将那几人都一一处理干净了。
这笔人命债,梗在裴无洙心中大半个月也没有消得下去, 叫她一直到七月流火的立秋时分, 眉宇间都带着一层浅淡的阴郁, 极少再于人前展露欢颜。
左思源的死讯到底还是在七月初传到了洛阳, 福宁郡主冲冠一怒为蓝颜,替“夫”扬威杀人的故事在朝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颇有几个看不惯他们“夫妇”行事如此高调的清流文臣上书起议, 弹劾裴无洙行事无忌;建安侯教女不严、纵奴行凶
真宗皇帝都一一将其按下不表, 作了冷处理, 前后热议不过四五天,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毕竟那些清流文臣内心里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左思源父子,只是更见不惯这动辄杀人的无端举止,上奏疏弹劾也是不说为了达到什么具体目的,多只是向真宗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
只是回过头来,真宗皇帝难免要拿自己帮忙出的力到长乐宫来邀功献宝,言谈间便忍不住与裴无洙笑言,道这么来看,福宁郡主的性子可比裴无洙厉害多了以后他们小五可别做了个耙耳朵的好。
裴无洙不以为然,随口回了句“耙耳朵又有什么不好反正儿臣以后就只娶阿文一个,她也只有儿臣她一辈子被困在内宅里,儿臣却能经常出去周游走动,回去后多依着些她的性子又怎么样”
“你年纪轻轻,倒还是个痴情种了,”真宗皇帝听得叹服,不由感慨道,“看来先前之事对你影响还真是颇为深远原先看你还偶有去外面浪荡无忌的时候,现在倒是彻底收心了。”
“前后短短几个月,人看着倒是稳重了不少,”真宗皇帝拍了拍裴无洙的肩膀,复又略有些不大满意道,“就是太瘦了看着怎么比先前还要瘦一些”
“你母妃原先说你是光长个头不长心,现在瞧着心性倒是沉稳了不少,怎么这膘却是一点也没了啊都这么大人了,还挑嘴忌口不好好吃饭呢。”
裴无洙这些日子的变化明显到叫人想看不出来都难为。
一是她神情沉郁下来之后,原先脸上惯常一直挂着的笑脸没了,整个人看上去都严肃端庄了不少,有时候乍然一看还显得颇为吓人,再没有什么小丫鬟大宫女敢在她面前随意顽闹嬉笑了。
二是她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人又清减了两成。
裴无洙的身板原就没有多厚实,年少单薄,再这么一减下来,脸上先前未消掉的奶膘和婴儿肥是彻底没了,脸上瘦得好像只剩下那双遗自宓贵妃的杏子眼,那眼睛被衬得都大得近乎骇人了;下巴尖下来后,下半张脸上圆润的线条丢了大半,整个五官都被呈现出一种锋芒而锐利的光泽。
总而言之,就是显得阴郁,更显得莫名消沉了许多。
这可把宓贵妃等人心疼坏了,旁侧敲击无数遍,可不论谁来问,裴无洙永远都只是一模一样的标准答案。
“儿臣苦夏嘛,”裴无洙敷衍地笑了笑,这也不完全算是谎话,她如今确实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心事重,就看着什么都不大有食欲,“等到了贴秋膘的时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