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陛下的高兴不是因为终于对我父亲放了心,而是恰恰相反,他觉得我们可以作为他留给你的倚仗,即便将来新君登基,也能好好护住你。”
“哈哈,陛下这时候,倒是不顾虑什么君权什么威胁了,可笑我父亲忠直一生,最后却靠这个才能在陛下那里好得以善终。”
裴无洙还真从未如此想过一时不由震惊失语,默然半晌。
“阿文,”沉默之后,裴无洙伸手一点一点擦掉赵逦文脸上残落的泪珠,认真提议道,“和离吧再忍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容得蹉跎,你劝劝珺姐姐,让她和郑想和离吧。”
赵逦文缓缓地眨了眨眼睫,半天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件事很麻烦,”裴无洙半跪下来,与她四目相对,平视着赵逦文木然的双眼道,“你父亲在雍州的兵权、父皇当年的亲自指婚、郑国公府的立场这些搅合在一起,和离肯定是不能随便轻易提的,但是,难,却也并不意味着全无可能。”
“你不用想太多,这些我来解决,你就好好陪着珺姐姐,劝一劝她”
“你打算怎么解决”赵逦文轻声打断裴无洙,蹙眉道,“我并不想你去为了这些事顶撞陛下,你答应娶我,就已经相当于是救我们全家逃过一劫了,陛下虽然疼宠你,可那并不是”
“我知道,我父皇是没有心的,”裴无洙神色平静地打断她,“回宫后这五年里,坦白讲,他对我完全没话说,予取予求,要星星不给月亮,我身为人子,实在不好说他这父亲做得哪里不好,但”
“回宫前一晚,母妃便让我把一段话好好背下来,记在心里,”裴无洙顿了顿,艰涩道,“母妃与我说如果你想过得好一些,就得让你父皇感受到你对他的爱戴与亲近,但,如果你连心里都同样这么想的话,你不仅不会过得多好,还会很快丢掉性命因为你父皇是没有心的。我一直好好记着,每年每月,不敢有丝毫忘怀。”
因为裴无洙实在不想体验普安寺二轮游。
“你放心,我不会直接与父皇逆着来唱反调的,”裴无洙悉心安抚赵逦文道,“不过,就算父皇那里说不通,我还可以去求我哥,求母妃他们都比我聪明得多,最后总是能想到一个不伤筋动骨的和离法子的。”
说到这里,裴无洙蓦然又忍不住自嘲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羞惭道“咳,说到底,我的法子还是到处去求别人我是不是有点太废物了。”
“不,”赵逦文摇了摇头,断然否定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在这里,就很好了。”
只要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裴无洙这样的人,能亲眼见到、能再多看一眼对于赵逦文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抚与安慰。
“这世道脏得很,有时候在洛阳,多喘一口气我都觉得堵心得慌,”赵逦文喃喃低语道,“还好有你”
裴无洙没听太清楚她后面的话,疑惑回问“什么”
赵逦文摇了摇头,淡淡道“暂时还不需要你那么做,就算要和离,现在也不好提,得再等一段时日,至少得等姐姐把那个孩子流掉、养好身体再说。”
裴无洙刚才一直没敢问赵逦文她们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来得完全不合时宜的孩子,听闻赵逦文主动说了,忙追问道“那珺姐姐的意思是”
“当然是拿掉,”赵逦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姐姐说她翌日清晨便亲自去厨房煮了避子汤喝下,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竟然这样都没有流掉那个孽种,反叫姐姐一时大意,拖到四个月将将要显怀了才反应过来先前不是月信不准,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