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撅着屁股趴在旁边的沙发上呼呼大睡,非常猖狂地掉了一地狗毛。
她捂着涨痛的脑袋坐起来,打了个酒嗝, 宿醉后遗症上来,难受得快要死了。
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人发丝凌乱,脸颊坨红,双眼皮几乎肿成单眼皮,丑得像鬼一样。
钟意扶着马桶抠舌头,把满肚子晃荡来不及消化的酒吐出来大半。喉咙火烧一样疼, 好歹肚子清净许多。
洗完澡, 她把消肿眼膜摘下来, 花了一番心思打扮, 化妆品粉饰太平, 憔悴的脸色遮了个七七八八, 看起来依旧光彩照人。
放下唇膏,钟意对着镜子勾了一下嘴角,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方知祝的护工打来电话, 说他即将接受化疗,叫钟意这周不要去医院探望。
化疗需要把头发剃光,露出整块头皮,看起来很不体面。
但是更加不体面的事情也叫钟意看见了。
她觉得她也需要进行一场化疗。很健康的器官突然长出一颗肿瘤, 连呼吸都开始眩晕,睁眼闭眼都是那些照片,钟连海戴着婚戒和其他女人乱搞。
以前方知祝经常训练她的思维能力,给她一些线索,然后她绞尽脑汁把谜题解出来,长时间下来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方知祝只需要一个眼神,钟意就开始自发地寻找答案。
她解开了一道最难堪的命题。
外公,你真的好残忍,为了让我长大,把我扔到悬崖边经受风雨。
可是外公,你本不必保护我这么久,你本不必独自承受这么多。
“钟小姐,钟小姐”护工说完半天没有回应,以为钟意听不到她讲话。
“嗯,”钟意摸了摸芽芽的头顶,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们。”
行程空出来一大块,钟意数完一圈时钟,觉得自己得找点什么事情做。
她打开电脑,肌肉形成记忆,自发地点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把上次做完一半的建模投放到屏幕上。
采光良好的花园小洋房划区,目标客户群体是二线城市的中产阶级。b市沿海,常年温和湿润的气候让人联想到地中海北岸的普罗旺斯或者托斯卡纳。
钟意留学期间把欧洲游了个遍,对这两个地方的建筑风格印象深刻。同样悠闲浪漫的主调,却又具有极强的民族地域性。她在步过哈德良拱门,抚摸弗洛伦萨的浮雕时还能感受到来自十四世纪文艺复兴的烈火余温。
她很想念曾经待在象牙塔的日子。被阴影透视和测量学折磨到深夜,但是泡上一杯伯爵茶又可以奋战到天明。
deade后欢喜地去林荫湖畔看天鹅,只需要一点点蔓越莓吐司的碎屑就可以和鱼儿建立友谊。
每天脑袋里有无数个想法,梦想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幻想未来和爱人住在亲手设计的房子里,希望让更多的人爱上自己的家。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家了。
钟意在电脑前枯坐一天,工作将神经感官暂时麻醉,她把所有工程全部润色完成,打包一份存盘,一份发到小组邮箱。
任务完成了,大脑又变得一片空白。
陆渐屿打电话来,她接起,看着电脑屏幕说“刚刚上传了最后一组包,你记得查收”
“你能联系上钟伯伯吗”陆渐屿没等她说完,很焦急地低喊“碧海出事了”
钟意脑袋里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连夜赶回s市,从上飞机前就不断地打电话,全部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