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离得近,分明看见萧妃的眼眶微微红了,看着沈昭的眼神也是悲伤多过和蔼。
相比之下,元祐就显得活泼多了,她自坐席起身,笑吟吟冲着沈昭道“三哥,瑟姐姐,端地贫瘠,妹妹没备出什么贵重贺礼,昨天又人多事杂,未敢打扰,且在今日向你们补齐了礼数,祝二位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说罢,她敛衽为礼,盈盈一拜。
沈昭笑着将她扶起来,道“妹妹的心意最珍贵,为兄领受了,无需再多礼。倒是妹妹已至嫁龄,当真要好好地择选一门好婚事,风风光光嫁出去才是。”
元祐脸颊微红,低了头,如一朵含羞花儿,悄悄收敛了展开的枝叶。
嘉寿皇帝咳嗽了几声,道“朕这身子骨是张罗不动了,就得劳烦皇后和太子多费心,在世家宗亲的适龄儿郎里好好扒拉扒拉,给咱们元祐选一个好的出来。”
裴皇后和沈昭都应下。
瑟瑟静静看着这一出皇家大戏,又看出了些门道。
沈昭原本不需要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公开的方式提起元祐的婚事,可他提了,就是想要嘉寿皇帝一句话。
萧妃从前与宋贵妃交好,又离宫多年,皇后自然不会把她女儿的婚事放在心上,而沈昭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给元祐张罗,传到皇后的耳朵里,难免她会多心。这样好似无意的一句客套话,得来君王的旨意,皇后碍于脸面总得为庶女尽些心,沈昭再给他妹妹使力也是师出有名。
瑟瑟心里有数,虽然阿昭嘴上不说,但他疼爱元祐,对她与对其他兄弟是不同的。
这一轮过去,沈昭又领着瑟瑟走向了清河公主。
两人施晚辈礼,清河公主含笑道“早先我在临淄听说了你们定亲的消息,心里便欢喜,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我长姐自幼好强,得了这样一门好亲事,自然是欢喜的吧。”
话应当是好话吧,就是听着别扭。
瑟瑟腹诽着,面上却绽开明媚乖巧的笑,道“既是如姨母所说,亲上加亲,自然是皆大欢喜的。”言外之意,可不是她母亲上赶子要把女儿嫁进宫里的,是皇帝的旨意,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不是一方讨了另一方的便宜。
清河也不知听懂了没有,甚是亲昵地拉着瑟瑟的手,又将画珠引到跟前,道“这是你画珠妹妹,你们自小便长得像,长大了更是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该多亲近些。”
瑟瑟心道是人像还是衣服像啊虽别扭,但面上笑容未减,道“这是自然。”
比起这絮絮叨叨的母亲,画珠则显得矜持端庄了许多,朝着瑟瑟轻施了一礼,只含笑看她,并不多言。
这一圈下来,瑟瑟当真是觉得心累,她总算明白何为一入宫门深似海了,这才刚开始,便有如此繁琐的应酬,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热闹。
她跟沈昭在皇后身侧坐下,却见嘉寿皇帝的脸色变得阴沉冷凛,目光紧盯着画珠,收回来,那尖如利刃的目光又落在了瑟瑟的脸上。
瑟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看皇帝,心里却又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正百思难解时,掌间一热,沈昭抓住了她的手。
他那平稳的声音响在耳畔“父皇,儿臣看了四叔呈上来的奏报,有些想法,想向父皇回禀。”
皇帝颔首,冲皇后道“太乐署排了新歌舞,你领着她们去偏殿看吧,朕和阿昭说会儿话。”
皇后应下,起身鞠礼,众女眷如是,礼罢跟着皇后退了出去。
大殿里霎时冷寂下来,皇帝朝谭怀祐摆了摆手,他让其余内侍都退了出去,只有他在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