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未点灯, 清幽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在床前玉雕上铺了一层细碎银光。软烟罗制成的帷幔随风轻轻舞动,牵动了下摆悬着银铃的璎珞,发出一阵悦耳的清吟。
窗上印着斑驳婆娑的树影, 追逐着风的脚步,往来翕忽, 有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侧, 一切都无比熟悉,无比宁静。
正如去岁离开之时。
然而当他想要爬起来时,身子只微微一动, 左手指节上的痛便直抵心扉,丹田处更是一丝气也提不起来,似在提醒他这几个月来经历的种种。
北山蘅抬起手,垂眸看着, 眼神空洞而茫然。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澜沧山的,也想不起来那些亟待处理的事务, 甚至想不起来因何而受伤, 因何而难过。
心中只有一个朦胧的光影, 想去捕捉, 想去拥抱。
他就这样茫然地坐了许久,直到殿门传来一声轻响,泄入宫室的月光里,映出熟悉的身影。
“师兄醒了。”绎川轻手轻脚走过来, 探手摸了摸他的头。
北山蘅总算找回一些意识,只是脑中仍昏昏沉沉的,有些记忆似要涌上来,又似乎抓不住。
“来,喝药。”
绎川坐在床边,舀起一小勺药汤,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北山蘅含进口里,甜腻的汤汁顺着喉管滑入腹中,浓郁的幽香却挥之不去。他不由蹙起眉,信口问道“什么药”
“伤药。”绎川心不在焉地应着,又舀了一勺。
北山蘅察觉出一丝不对来,侧脸避开他的手,摇摇头,“不喝了。”
“师兄手上还带着伤,不喝药怎么成”绎川垂眸,执意将瓷勺抵在他唇边,神色平淡无比,“师兄喝吧,乖一点,能少受很多罪。”
北山蘅向后躲去,脑中寻回了一丝清明。
他和法藏在通天崖约战,自己落败,身坠崖下。法藏知晓了月神灵脉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教中亲近之人泄露出去的。
思及此,北山蘅道“凤容在何处”
“师兄安心喝药,找凤容做什么”绎川欺身坐在榻边,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北山蘅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你今日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他沉下脸来,微有不悦,“汤药放在这里便是,我等下自己会喝。你去将凤容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师兄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
绎川转过身将药搁在桌上,玉碗与玉桌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北山蘅眸中带着疑惑。
“师兄想知道,是谁与楞严山暗中勾结、里应外合,是谁在一路上引来武林人士追杀,是谁将月神灵脉的秘密告诉法藏吗”
绎川扯起一个很淡的笑容。
“是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似惊雷落于平地,将寂静长夜撕开一条裂口,随后,所有的喧嚣便轰然而至。
北山蘅似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教中那本流光策是我找出来,放在玉婵房中的。我将她执行任务时的行踪告知秦光,并说了玉婵喜欢去的点心铺,设计让她二人相见、结识,并达成同盟。”
“师兄从青木镇回来时遇到的那次背叛,是我怂恿玉婵的。我告诉她你有意让重九取代她的位置,并且让她去镇守天衡海,只是没想到她比我想象中还狠,被我说中心事,竟然恼羞成怒,直接把我丢进了海里,倒是彻底撇清了我的嫌疑。”
“从南越王府到白水城这一路上,也是我与法藏串通暗刺的。他想要重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