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蘅斜倚着梨花木床榻,面前摊开一本书。街边的桃花从窗子里伸进来,淡绯色的花一簇一簇,在他鬓边轻轻颤动。
“师尊累不累”
重九伏在桌案上,指间夹着两支狼毫小笔,在宣纸上涂涂画画。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北山蘅一眼, 细细端详他的动作神态, 揣摩片刻,继而一一描绘于纸上。
“不累, 就是叫这花蹭得有些痒。”北山蘅抬手想挠, 又记起自己答应了他不乱动,只好忍着不适将手拢回袖子里。
重九瞥见他的小动作,笔蘸饱墨水,勾出最后一笔发梢。
“好了。”他放下笔, 移开镇纸, 捏着宣纸两角将画提起来,讨赏一般笑问“师尊看看, 像不像”
北山蘅抬眸望过来, 惊讶道“你几时学的画画”
“从前在月宫时, 闲来无事弟子便找书看看, 略学了一些。”重九看看画纸, 再看看他,露出满意之色,“这白水城的桃花开得及时, 绘在纸上,名花配名士,再相宜不过。”
北山蘅凝视着画,总觉得上面缺了些什么,“不上色吗”
“这客栈里只有朱笔和墨水,弟子本想去街上买些藤黄和花青,又怕祭长大人突然回来,师尊要赶赴逝水阁。”
重九轻抚画纸边角,有些遗憾。
北山蘅想起来,昨日一到白水城,自己便令绎川携手书上天虞山,先行拜访陆青,以表礼仪。
“想去便去吧,今日天色不早,要上山也得等到明日了。”
重九思忖片刻,放下画纸,“那弟子去去就来,师尊且在屋里好好呆着,莫要出去乱跑,免得碰上什么坏人。”
北山蘅失笑,“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才要当心。”
重九这才带上门口的剑离去。
北山蘅独自看了会书,走到窗边,心不在焉地往外头看,将街道上行人一个一个看过去。算算时辰,绎川也该回来了,可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一阵心烦。
不多时,身后响起敲门声,没等他回应,那人便推门闯进来。
北山蘅回过头,见绎川手里拿着一页纸,额头还挂着汗迹,不觉皱眉,“这么急匆匆的作甚可有和陆道长商议好时间”
“师兄,我没有”
绎川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他喘着粗气告罪一声,自去桌上倒了杯凉茶喝下,待情绪平复了一些,才道“我没见到陆道长,逝水阁的人说他带弟子出去布道了。”
“说了几时回来吗”北山蘅不解,“他若是不在,我们等几日就行,你慌什么”
绎川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拿着那页纸的手往前伸,又犹豫着缩回来,格外纠结。
北山蘅瞧见他动作,神色一凛,伸出手去,“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绎川心知躲不过,只好把那页纸打开递给他,硬着头皮道“我方才进客栈时,有人用箭将此信射在房门上,是写给师兄你的。”
北山蘅低头查看,很快皱起眉。
“三月三,通天崖,带上重九那不就是后天”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他将纸放在桌上,屈起中指敲了敲,“法藏那老东西找我约战,也不选个好点的地方,竟然就在逝水阁地盘上找事。”
“师兄,不能去。”绎川脸色变了变,“你如今有伤在身,又给重九传了不少内力,怎么打得过法藏”
北山蘅垂眸不语。
绎川上前两步,想把那页纸抽出来。
“我和他终有此一战,或早或晚,无可避免。”北山蘅拂开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一早注定了的事,躲是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