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族里在祖祠议事,四老太爷让人都去。”院子外有族人来唤他,留下几句话后又匆忙赶去了下一家。
“快去吧,迟了又要给你排头吃。”赵氏放下手里的针线,给丈夫拿了葫芦,灌上了凉水递给他。
和安接过葫芦,眉头紧锁。
田间刚引水灌溉过,可旱情太严重,水灌下去转瞬间不见了踪影,又有那偷奸耍滑的人家,出人不出力,最后都是他与几户老实人家在做事,一场灌溉下来,好几天都还没缓过劲。
族里管事的四老太爷却装作看不见,只因那偷奸耍滑的人家平时与他家走得近,吃亏的人家皆敢怒不敢言。
四老太爷的兄弟在朝中做大官,族学族田也是由做大官的兄弟出银子供着,要是得罪了他,孩子不仅没得学堂上,还会被逐出宗族。
这个时辰他召集议事,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和安匆匆赶到祠堂,四老太爷已经坐在上首,板着一张脸扫视了一圈,见族里的人几乎都来齐,沉声开口说道“想必大家都听过外面世道不安稳,四处都在打仗。我们和家村托祖宗保佑,还算安稳。”
他停顿了一下,神情沉重起来,“可这份安稳日子怕也没几日可过了,周家军已打到长河,与朝廷军队隔河对峙。”
祠堂里一片哗然,和家村离长河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要是行船,两三个时辰便可到达。
“周家军治军严,定下规矩不得扰民,可那些流民却顾不得了,四处烧杀抢掠,旁边的赵家村昨晚遭了毒手,整个村子无一人幸免,房屋也都被烧毁了,还是我们村里的人去走亲戚才发现。”
四下噤若寒蝉,大热的天气都觉得脊背发凉。
两个村子隔得近,婚姻嫁娶你来我往,赵家村有许多和家村人的亲戚。
和安的双眼通红,手握成拳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妻子赵氏娘家也在赵家村,老丈人是个老秀才,在村子里办了私塾给孩童启蒙,和舫启蒙时经常住在外家,妻舅都和善好客,拿外甥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没曾想,这短短的一夜竟天人永隔。
“官府自顾不暇,乱世中人命贱如狗,唉。”四老太爷叹了一口气,“我们和氏一族人才辈出,早就遭人眼红,怕那些乱民不会放过我们,靠别人靠不住,为今之计只能靠自己。每家每户有两个男丁以上的,抽出一人出来参与巡逻守夜。”
祠堂下面小声的议论声四起,四老太爷重重的咳了一声,黑着脸说道“这还不是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要是你们退了,乱民冲进来,各位的家人老小一个都逃不过。”
有那大胆的说道“四老太爷,这要是家里没有成年男子的呢”
“没成年男子的无须去,去了也不过是个添头。家里独子三代单传的,也无须去。”
讨论声又四起,四老太爷不耐烦的呵斥道“好了好了,这么大热的天,速速将名册定下来,各自家去。”
他身边的小厮拿起户帖名册,一个个念起来。
和安听到念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讶异的抬起头,自己家里三代单传,也只有自己一个成年男子,怎么就轮到自己去了
他鼓起勇气站起来,问道“四老太爷,按你先前定下的规矩,怎么我在名册上”
四老太爷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和安从他阿爹起,就不会做人,过年过节给自己送来的,不过几把破菜,自家做的年糕米糕,这些东西在自己家里,下人都不屑多看一眼。
还有他儿子和舫,族里学堂先生称赞不已,说其天资聪颖,以后丁定当会成大器。
而自己的孙子,先生只是微笑不语,不愿意多言。
成大器,我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