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飞还没来得及收拾,从头到脚都透着狼狈。他胸前被划了一刀,棉絮都露了出来。看着可怕,其实刀尖穿透厚厚的衣襟只擦破了皮。真正厉害的是肩上挨的那一棍。背着卢志和往回走时,他肩上就跟针扎似的疼。当时只顾逃命,还没多留意,这会儿疼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卢九月帮他拉袖子,把外面厚衣服脱了,掀开里衣,就见他肩上果然有一大块可怕的青紫,已经肿了起来。卢九月忙去拿桌上搁的跌打油,却被陆志飞制止了。
“我扛得住,过两天就能好,”陆志飞说“家里没药了,这个留着给他。”
卢九月眼圈又红了,却没再勉强他,只是帮他拧毛巾,看他擦了手跟脸,才说“你去睡,睡前吃点东西。今晚我守着。有事我叫你。”
陆志飞答应了,站起身去了厨房。他有点木木的,在灶前站了一会儿,才想起盛粥。等慢慢喝完一碗温热的粥后,他才忽然打了个激灵,跟从梦中醒过来似的,心里想,是的,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
他哆嗦着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坐下,把脸埋在手里,只是一小会儿,手心就湿漉漉地积了一滩水。
末世刚到来的时候,人们总以为那只是一场小的灾难,很快就会过去,就跟人类历史上经历过的那些灾难一样。起初,病毒传到他们所住的城市时,还有专家在媒体上说,那只是变异的狂犬病,一切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大概从那时候起,卢志和就觉得不对劲了,毕竟他在医院里,接触第一手资料的可能性要比别人大。
那时他在医院夜以续日地值班,没法回家,只能打电话回来,让他赶紧回去把父母接到身边来。但陆志飞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是很想回去,因为种种原因,他跟家里人有几年时间没来往了。卢志和没法多说,只是告诉他“你必须回去,你父母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是对的。陆志飞后来最为后悔的,就是自己反应太迟钝,没有在第一时间保护住自己该保护的人。包括父母,包括阿和。
他是在带卢九月去父母家的路上,第一次真实地遇到变异的感染者。学校停了课,卢九月无处可去,于是陆志飞就把她也捎带上了。他们开车进了路边的一个加油站,他远远地就觉得不对,于是把卢九月锁在车里,自己从后备厢拿了根棒球棍,一个人走了进去。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小超市一片狼藉,商品散落一地。他正准备走,忽然看见收银台里面躺着一个有肚腩的中年男人。那人口吐白沫,正在地上抽搐。仅仅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就眼睁睁地看见那人爬起来,四肢着地,以跟他那肥胖的四肢绝不相符的灵敏速度,飞快朝他扑过来。
那是他打死的第一个人。棒球棍击打在那人脑颅上,发出头骨破碎的声音,血和脑浆溅出一个扇面。但即使是这样,那个感染者也还是挣扎了一会儿才死。陆志飞记得自己站在他的尸体前面,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打死人了,我要坐牢了
他那时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在他们刚失散的那两年里,他曾带着卢九月,四处寻找卢志和。大街上到处是不同程度的感染者,后来它们被称作丧尸。超市、商店和药房被洗劫一空。火山爆发、地震海啸、气候异常、动物和植物莫名死亡,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后来渐渐没有了网络和电视,电话也打不通了,到处一片混乱。所有的人都惊惶失措,不知道世界上哪里还有生存之地。他冒着危险,开车去卢志和工作的医院找人,去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