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钟这一昏迷就没醒过,沈京初守在他窗前守着等他醒来,但是很明显,他就算是醒了,也赶不上晚上的宴会了。
沈京初想,在血海深仇的死敌老巢里参加他们的宴会,简直是瓮中捉鳖式的鸿门宴。
而偏偏这个时候,唯一在她身边的父亲,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
是鸿门宴还是断头酒,生死难料,沈京初不知道。
即便如此,她依旧决定盛装出席。
沈京初赏小时,曾有人赞她是小花仙,当年画师手下一幅踏雪图惊艳了大半个京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的父亲心心念念只想挖空她的脑子,让她做一个温柔顺从的美丽花瓶。
或许那美丽在京城尚有作用,可是到了这蛮夷之地,沈京初只希望自己不要太快死于非命。
她坐在宴席上,看着放在她面前的酒,心里想,谁知道这一份酒里有没有当年害死她大哥的毒药呢
那足足折磨了他两年才让他终于死去的药,谁知道同样的事情会不会也发生在沈京初身上
就在沈京初想这些的时候,她听到远处传来压低的谈话声。
沈京初自小耳力远超常人,因而这段对话,她听得格外清晰。
她听见平含烟远远地说道“我同你说的没错吧她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孩。”
紧接着,平谷雪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你说那个丫头她虽然长得还算漂亮,但是无非是个忠孝节义的蠢货罢了,和她那个势力又胆小的父亲没什么不同。”
平含烟失望地说道“那你可就看错了。”
平谷雪冷冰冰地说道“她她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一个像她这样愚蠢又莽撞的人,就但愿她以后回去嫁个好人家,老老实实做个本分的妻子,别再妄想她得不到的一切。”
沈京初坐在宴席上,身子仿佛僵住了。
她将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平谷雪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直直地插进她的胸口。
平谷雪,那个冷静沉着的优秀领袖,沈京初在这个土匪窝里唯一肃然起敬的人。
在那些身高马大的士兵里一个病弱的女子,所有昂首站立的战士面前唯一坐在轮椅上的人。
明明是个久病之人,却能管得住皇帝都害怕的各路刺客杀手,让最强壮孔武的士兵对她臣服。
沈京初心想,或许就是因为平谷雪在她面前失态,且仅仅在她一个人面前失态过,平谷雪感到生气,所以才连带着一起讨厌她。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否认的话语就像是一根又一根锋利的针,针针扎进沈京初心窝。
她不被认可,不被信赖,受够了利用和歧视。
无数人对她说,你就是个软弱的女孩,你只要漂亮温顺就够了,你迟早要嫁人,迟早变成你未来夫君的附属品。
沈京初押上她的一切来到这里,她要完璧归赵,把她那个软弱的父亲救回去,希望借此想得到她应得的认可。
她想让世人知道,她永远不会变成他们希望她变成的那样。
她以为,所有人里,至少平谷雪是懂的。
因为只有平谷雪克服了那一切,打败了最强劲的对手,这才坐到了现在的位置,让一国君王对她有所忌惮。
令沈京初无比失望的是,平谷雪不懂。
平谷雪不仅不懂,她还用一模一样的偏见,强加到沈京初头上。
沈京初已经说不上难过了。
她只是觉得失望。
因为她那么希望平谷雪会和那些人不一样,可是事实证明,平谷雪也是那些人之中一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