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话呢”小圣人一怔,竟是没想到他讲话说的这样坦白,可细细一听,却觉得他说的确实如此,心里便有些难过。
他登基不久,许多事情还仰仗华阳长公主,可华阳长公主到底不能时时刻刻都代替他。
他独自也接触了许多臣子,如江芳这样手握大权便惹得汴京上下议论纷纷,也有些事后来提拔的,到了朝上一言不发,或是些墙头草许多事情拿不出一个章程来的亦不是少数,此时见平陵御温言相对,并不藏私,心底便生出亲近来。
“假话便是,臣也是想入汴京来的。”平陵御淡淡一笑,“您还年幼,若是臣入得汴京做了您的先生,到您长成还有十几年,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便是想要权倾天下亦不是什么难事陛下应该学春秋了吧,周朝初立的时候周天子煊煊赫赫威服四邻,周朝纵然有东周西周之分可到底传承八百年,可到了战国,诸侯并起,谁还在意天子的颜面臣怕自己抑制不住这唾手可得的权势,做出教自己后悔的事来。”
“卿是赤诚之人,不欺朕。”小圣人沉默了片刻。
“陛下还记得臣与陛下第一次见面时,陛下曾经问过臣的问题么”平陵御叹息一声,兴许是去年宫中一会晤,让他难得将眼前的孩子真的当圣人来看。
“朕记得,朕当时初读列子,见两小儿辩日不知何时太阳才距离人最远或最近。”小圣人点了点头。
“陛下还记得您最后悟出了什么么”平陵御含笑着点头。
“眼见未必如真”小圣人想了想。
“今日臣便再给殿下补上一刻臣敢以肺腑之言相告,陛下认为臣赤诚之人,那是因为臣初涉官场,心中尚且还有一腔正气。且在晋州之时臣时时刻刻见着百姓辛苦,便能保存自己的良心,一直做一个赤诚之人。可臣真的做了陛下的老师,人心变化,臣不敢保证到了那时节臣还会这样诚心对待陛下。”平陵御沉声道,他已经决定与姬凛共进退,若是真的做了小圣人的老师,他不知道真的拔刀相见的一日,他能否真的对小圣人出手,所以干脆最开始便斩断了一切可能。
“许久不见刺史,刺史瞧着倒是瘦了些,莫不是劳于案牍,而忽视了自身”华阳长公主从外头转进来,她今日做郎君打扮,与小圣人一样是白底黑缘的直裰,就连发上的玉冠都是同样的莲花冠。
“臣拜见长公主殿下。”平陵御起身行礼。
“阿姐。”小圣人走到她身边,有几分低落的看了看平陵御,“我与卿谈过了,卿说服了我,我不能将他留在汴京了。”
“陛下的老师至关重要,不知道刺史可有推荐的人”华阳长公主握住小圣人的手,她方才站在旁边将二人的对话听入耳中,到底承认平陵御说的不无道理。
“天子之师往往有参政的权利,如今陛下读书,若是先生是当世不入仕的名士,相比或许能减少方才臣的担忧。”平陵御想了想道,“清流书院的山长齐放、淮山书院的山长谢竑皆是真名士自风流,陛下何不不定时召他们入宫讲学”
“刺史有所不知,齐放山长屡次征召不出,便是父皇在时候亦是拿他没办法,至于谢竑山长,他一心一意都是想效仿当年归一道长一样出家做方外人。眼下出家做道士要五重礼,一是拜三清上香言出家之缘由;二是辞先祖、父母、亲朋;三则皈依成服;四则由度师说戒,五则谢师他如今已行到第二重,也是因为姐夫亡故才暂停了步子,总不至于让一个道士来教导陛下吧。”华阳公主叹息一声,“倒是刺史说道名士,我倒想起大姐夫姜衡,算一算他们也要到汴京了,到时候还请刺史替陛下掌掌眼睛。”
“但凭陛下与长公主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