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平陵御动身往皇陵走得时候,数十里之外的长安城内,有人却想要从城门溜出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守门的郎君姓钱,本来今日并不是他执勤,可如今长安城中人心惶惶,上官严格,连带着盯着他们也严厉了几分,只恐怕这些急坏了的百姓想要连夜出逃。
而随着闭城死守的日子越来越长,守在城门跟前想要出城的人便越多,以至于见着守城兵士手中的矛戈,群情激奋的百姓们也不觉得害怕,生死当头,这些安安稳稳了许多年的长安百姓终究是忍不住了。
“诸位郎君且静一静,听说援兵便要来了,大家伙还是早日回家歇着吧。”钱门子瞧着涌过来群情激奋的人潮,只能扯着嗓子大喊,然而纵是他几乎喊哑了,也没有人理会他。
“什么援军从哪儿来的援军连陛下都不在城中了”有壮年的大汉粗声粗气的回应,“与其守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若杀出城去指不定还能寻一条出路。”
“某本就不是长安人,某是蜀州人,只是往长安卖货的,某要归家某要归家”有外地来的货郎以籍贯凑在一起,想着能否凑些许银钱贿赂守门的小吏和将士,等傍晚人烟寥落之时偷偷出城,可如今这些守门的小吏又哪里敢收他们的银钱
“立国三百年,何时见过长安兵临城下,这一回,只怕不好了”也有年过半百的老妪背着孙儿,拄着拐杖,站在街口打探消息。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情势几乎压不住的时候,从远处传来清晰的梆子声,这些久居帝都的百姓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一软便先行跪倒在街道两旁。
“公主出行,无事回避”
周坚骑着高大的白马,一马当先行在前头,随着他一声大喝,跟在他身后绵延了半条街的太监、宫娥簇拥着一辆八乘华盖的朱轮牛车,全身饰以皇室的族徽,拉车的八头牛皆是通体雪白,四蹄踏墨,说不出的神骏。
等华阳公主的车架浩浩荡荡的远去,众人才起身窃窃私语。
“听说长安公主有了身孕,华阳公主正是前去拜访呢。”
“这样看来,莫不是长安并没有什么危机否则华阳公主才多大年纪,竟是这般稳得住”
“你也说了公主才多大年纪,指不定还不晓得现在的情势是怎样危机不是有俗话说,无知者无惧么”
“可真要是对方打进来了,难道公主还能不知道”
长安公主如今已是二十四五的人,她虽然知晓自己这个年龄有了孩儿正好,但周围风俗都认为她算是上了寿数的妇人,自诊出喜脉来,阖府上下皆将她看的珍重,言行坐卧,处处小心,她原本性子细致,便是爱感怀的人,如今更是如此,瞧着冬日里白雪落在腊梅花上,虽然可爱,却更疼惜花朵,一时竟是怔怔掉下泪来。
“这又怎么呢”谢端原本因着霜降对妻子心头带着几分隔阂,可如今霜降好好的在江南跟着青崖先生念书,他心中的隔膜也就去了大半,再听得周坚传信说圣人失踪,贤妃、林御史殉国,反倒对长安公主越发怜惜,见她微微落泪不由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哄着。
“也不知怎的,这半月来心头惴惴不安,仿佛是出了什么事儿。今日一瞧见这腊梅生的可爱,可教这白雪一覆盖,有许多从枝头坠落,便觉得难过。”长安公主说道这里不由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