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每日打水都要走一里多路,她牢牢记得几个姐姐交待的话,等脸上的青紫消下去又给自己几巴掌,脸上不曾消肿,瞧着便十分难看,再加上她分在伙房里头整日都是灰头土脸的,她见着这些光头的壮年男子都是远远躲开,因此好几日过去了也算是太平。
近些日子天气越发寒冷,营房中要热水要的勤,她的空闲时间越发少,可是每日去照影泉打水是她唯一能替这些姐姐做的事儿,是以便是再疲惫也是她每日里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这日傍晚,阿奴照样摸出帐篷来,她往日都是绕路走,今日瞧着天色将要暗下来,咬咬牙想要抄近路从营房中穿过去,她这几日也渐渐熟悉这些蛮子的作息,这个时候他们应是在伙房用晚膳,自己走快些应当刚好能逼过去。
等她汲了水从照影泉回来天色已经几乎暗下来,想着长安城中的爹娘,阿奴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逃出去,也不知道这一世还有没有机会再与阿娘见一面。
她一面想着心事也就没有注意到从旁路转出来的几个高大的北魏士兵,登时迎面撞上去,她本就生的小巧,手中拎着的木桶又沉,登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泉水打湿了她的衣裳,露出少女纤柔的身段,仿若春日里从雪原上生长出来的小草,十足的柔软。
“哟,瞧这丫头,身段挺好。”被她撞着的兵士原本勃然大怒,可一瞧见少女露出的一截小巧玲珑的手腕,心中的怒气便消了大半。
“咱们上峰最喜欢这等幼芽子,只可惜脸瞧着丑了几分”
“秦人么,熄了灯,美的丑的还不是一个样”旁边登时就是一阵哄笑。
瞧着这些围上来人高马大的北魏士兵,纵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可瞧着那一张张狰狞的脸阿奴不由吓的瑟瑟发抖,却不料她越是惊恐越是惹得这群士兵大笑不止。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将这小娘皮送过去。”有人凑近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顺手扯开少女的衣领在那白嫩的皮肤上摸一把。
与宫里伺候贵人的宫娥不同,草原缺水,冬日又寒冷,这些北魏来的士卒习惯了整个冬天也不洗澡,闻着凑近的兵士身上熏人的汗味儿,阿奴几乎要吐出来,这一刻她忽然想到前几日咬舌自尽的姐姐,她们让她活下去,可是想要活着为什么这样艰难
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让她猛的张口狠狠咬下去。
“贱人”那北魏士兵大喝一声劈手朝她打过来。
慌乱之中她胡乱撞了个方向便往外逃。
章文能在宫里摸爬滚打许多年深的圣人信任,自是有他的手段,原本他是秉着多做多错的想法并不愿意多跟拓跋敢接触,可为了方便将圣人与柳泉送走,他少不得与拓跋敢结交,后者原本瞧他不顺眼,渐渐地也被他的手段折服,觉得这东秦的皇帝倒也算是个知情识趣的人,隐隐将对方视为朋友。
这一日,一道用过伙房送来的晚膳,二人手谈一局之后,章文又道想要放身边人往长安采买些上好的纸笔,拓跋敢原本并不想答应,但一见章文提出派出去的是后来抓过来的两个太监,他就有几分意动,章文见状心中微微舒一口气,并不催促,反倒是道今夜月色清华朦胧可爱,邀他一道往院子外头走一走。
拓跋敢见他并不执著,又想着他们近日往长安又推进了许多,等到了兵临城下,到时候拿这人换钱粮,如今对他好些也不错,便准了他身边的两个太监次日清晨离开。
大佛寺教拓跋敢当日一把火烧了大半,如今溶溶月色之下也就照影泉周围还有几分景色可看,章文原本对大佛寺就熟悉,如今见拓跋敢同意了,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