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晋州的高层无比绝望得期待着姬灿及时回来，互相之间原本细小的嫌隙也成了争执不休的源头，自第一次短兵相接以来数十日晋州高层的将领仍旧群龙无首，形不成有效的反击。
而就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消息从长安传来姬灿坠马身亡
一时之间三军缟素，原本仅在晋州高层将领之间的隔阂终究纸包不住火在军营中散开，各种各样的谣言扑朔迷离层出不觉，一时士气低落，各城镇的郡尉与驻军将领不得不各自为政，只求保住自己所守城镇的安宁。
而自边关第一次交锋以来便有信使传信往长安，但令人惊异的是帝国的中枢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没有给予晋州任何回应。
“将军，援军什么时候来”北魏在今日傍晚再次攻城，姬杉从未觉得这样疲倦过，自他十七岁入军营已来，十年光阴他第一次十几日甲胄不离身，即使薄薄的玄甲之上早已布满了泥土、汗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发出一种令人晕眩的味道。
“永宁城恐怕出大事了。”姬杉看了看身边疲倦的袍泽，后者姓赵单字名瑞，是他在姬家族学时的同窗，而少年时候他曾经很不喜欢这个弓马骑射样样稀疏的同伴，可没想到最后入了军营反倒成了最好的搭档。
“没有援军星夜迟缓，固守朔雪关，便是死战我等亦是守不住的。”赵瑞平静得侧头看了看在一旁擦拭长刀的袍泽，语气平静。
“不试一试又如何晓得守得住守不住”姬杉微微一笑，他今年二十七岁了，仍旧孑然一身，为此姬灿没少为他着急，便是梁氏也曾数次与他相看，可是姬杉不愿，一日未荡平北魏王庭一日他就不愿成亲生子，他忘不了幼时北魏劫掠而下，阿爹战死阿娘将他推入枯井自己将追兵引开，那一年他七岁，满眼皆是尘土飞扬，入耳悉是嚎哭之声，后来侥幸得救，一心一意便是诛杀北魏以慰爹娘在天之灵。
“姬杉，你就是个疯子”赵瑞忍不住拍案而起，但多年的挚友，他如何不明白对方心念所想，下一刻伸手起开营帐中剩下的半坛米酒，“我赵叔齐今日便舍命陪君子，与你这疯子一道死守朔雪关，只要有一人在便誓死不往后退。”
“好兄弟”姬杉闻言大笑一声，年少时候的光影已经在日渐繁忙的公事中逐渐散去，从陌生到熟知，彼此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深，仿若一坛陈年的老酒，仅是开启坛子便能闻到当中诱人的味道。
常年在边关喝惯了烈酒，这半坛米酒仿若清水一般入喉，但醉人的又岂是酒姬杉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裹着毯子熟睡过去的袍泽，嘴边露出一丝温柔得笑。
“报”东方交白，二人从睡梦中醒来，将将掀开帐子，传令官夹杂着朔方凌冽的风便跪倒在跟前。
“下去吧”姬杉接信一看，抬手挥退了传令官，转身回帐子便颓然坐在地上，眼中滚出两行眼泪来。
“怎么了”赵瑞与他相识十年第一次见他落泪，心中差异不由上前一步抢过书信，才知道发来的是一封卜文，正是姬灿身死被追封为文襄公的消息。
“叔公他”姬杉几乎哽咽失声，他死死攥着拳头，心中的痛苦排山倒海一般。
“啪”赵瑞猛的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清醒了么”
“来人，传令下去，一刻钟后在校场集合”姬杉心中痛极，父母身死之后他回永宁城姬家受姬灿梁氏两个恩惠颇多，姬灿视他若亲子，他亦视姬灿如生父，而如今却是天人永隔，教他如何不遗憾，如何不悲伤而赵瑞的一巴掌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朝中不定何者挂帅，这一回当真是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唯有十死无生。”
“既如此不若实言相告军中袍泽，赴死者自当赴死，然而家中有高堂奉养，子女抚育者，不若送之还乡。”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