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雪花里夹杂着刺鼻的血腥味, 让朔风带来的肃杀之中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朔雪关的雪一向下的很大,白茫茫的一片盖下来, 顷刻之间便遮住了同袍的尸体。守关的将领还很年轻,他是晋州姬家军的嫡系之一,不仅是因为他是从姬家族学出来的士兵, 他自己原本就出身姬家旁系,而他换防到朔雪关还不过数月,他刚刚完成布防,还没有能够让他对自己所守卫的关隘有着清晰的认识。
朔雪关是个很小的地方, 夹在两边山脊之间, 一年超过四个月的时间都在落雪,关口正对的便是一片雪原,空荡荡看得见几颗孤零零的冷杉。
关口虽小但戍守在此的军士却不少, 有三千是晋州姬家军嫡系,有五千则是晋州驻军, 从朔雪关往后近千里地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而北魏的骑兵凶悍,一旦朔雪关守不住意味着接下来将是一马平川。
“今年北魏的蛮子莫不是疯了往年下来劫掠的可从来都不敢这么拼命”关内的军营里,奋战了一夜的兵士并未休息,他们需要出关打扫战场将袍泽的身体抢回来,那些在冰天雪地里生活惯了蛮人在缺少柴火的时候会将尸体作为他们取暖的燃料直接烧掉。
“谁知道呢好在咱们将军不是孬种,拼死守了下来。”说话的郎君从帐子外钻进来伸手呵了呵气, 嘴边吐出一片白雾来。
“听说将军已经发信回了永宁城给咱们刺史报信去了,可惜今年是圣人过寿刺史还在长安。”搭话的郎君则取下身旁放着的戈,用手整了整铺在毛毡子上当枕头的棉衣,嘿嘿一笑,“王大头,你去过长安没听说那里的小娘子生的十分好看,一个个就像那画中的仙女一样,若是我以后能娶个长安城的小娘子,那才美呢”
“你要娶,有什么难的,流放的官眷也不少,只要多存几贯钱还有什么是寻不到的”先说话的郎君打了个哈欠,“快睡吧,指不定那些个蛮子什么时候又攻城了,我还想着等这一阵仗完了,便去关里樊屠夫那里割几两肉打打牙祭,旁的不说那小子今年才十八吧,那身段可真吓人,快九尺了吧。”
“可惜那小子一心一意只想着当个屠夫,若是能从军,就他那杀猪的本事砍起人来可不就是一茬一茬的么若是识字入了姬家族学,学了兵法,指不定日后还能当个将军呢”后头的郎君仰面躺下,伸手拉着毯子裹在身上,不多时营帐里就传来一阵阵起伏不停的打鼾声。
而同一时间与北魏接壤的许多关隘如同朔雪关一样也受到了北魏骑兵的攻击,半数城镇在经历了拼命的厮杀之后好不容易被守住,但有更多的城镇却因为对方仿佛已经提前洞悉了东秦布封,边境线的防御线很快被撕扯开,北魏的骑兵仿若黑色的旋风绕开了一个个难啃的城镇直奔长安
而那些被绕开的城镇却成了一个个孤立的点,四下都是逃逸的灾民,守城的郡尉和太守惊讶的发现他们四面八方都是逃难的灾民,问及何处来的兵马,竟然没有人说得清。
在靠近大同的昌平镇被人骗开城门,县令死于乱军之中的消息传开,晋州的形势更是陷入僵局,军队高层陷入了恐慌之中,谁都知道有内贼,可不知道内贼是谁,身边每一个袍泽同侪仿佛都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再加上晋州军换防将将完一个月,兵将磨合不定,底层的士兵对不熟悉的上峰发布的指令并不能迅速领会,同袍之间的配合也因为未完全熟悉无法亲密的配合这一切都导致了严重的损失,而这在前者开来恰恰是上峰、同袍无能的表现,再下一次冲锋的时候他们不由自主对上峰的命令产生了质疑,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犹疑,致使了更为惨烈的失败,几乎是陷入了极其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