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太宰治
昭和八年的新年很平淡,信子在美国陪伴母亲度过了又一年的开端。时常记挂她身体健康的母亲因大病而不得不卧床在家中。请来的医生每天会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为她检查身体,然后出门告诉信子与管家应该注意哪些事项。
得到的答复基本是,问题不大,只需要好好修养就可以。
信子注意到每当这时,那位追随母亲已久的司机便挺直背脊站在走廊中,低头听着他们的交谈,但从不僭越半步。温柔又胆小的夫人哭了好几天,久而久之便开始没来由地朝着司机大吼发脾气。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这病可怖你这个胆小鬼”
可能因为他那过于平庸无辨识度的脸惹人不快,也可能因为自己早年丧夫的不幸所致,女人气急,却又因发怒时头脑一片空白,使得这一切可能都只不过是可能而已。
香取久美出完气后不会觉得痛快,与之相反更为痛苦。
然而司机默默承受了一切辱骂,神色木楞地站在阴影中,如同一块终年沉底的石头。信子对他不由多了一点敬意,在经过他时,都会向这位陪伴母亲太长时间的长辈微微颔首。而司机同样以点头示意,然后将视线远远地放在庭院里的池水中。
他们的不远处,隔着拉门隐约传来了母亲间断的咳嗽声。
就这样过了许多天。
母亲的病情转好,身体在药物调理之下慢慢恢复。
临行前,信子仍然记得前一天香取久美将丈夫慎一郎赠与的花瓶摔在地上时,那跪坐下来立刻就大哭出来的模样。那时的母亲便如同失去心爱宝物的孩子,无依无靠地抱着碎片坐在偌大的卧室里,断续地从口中呜咽出平日鲜少透露的悲哀。
“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么,信子”
“你也要飞走了对么”
“慎一郎他、我知道,慎一郎他啊也不会回来了,明明说过等到时候太平,就带着我们母女两个去看望乡下的那些亲戚,可亲戚们只想着他的家产,慎一郎从不会揣测别人的坏心,哎呀,他啊还最喜欢吃青瓜,可是那么无味的玩意儿,我从来都不喜欢”
香取久美说着说着平静的脸上渐渐浮现更为浓重的哀伤,最后忍不住捂脸大哭起来。那幅模样实在太可怜、太悲惨了。信子心一软便又推掉行程,请假了一周用来照看母亲。
好在这一周香取久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哎,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信子对于长辈总会愿意付出更多的耐心和尊敬,更何况香取久美对她这么的好,她不忍心看见女人难过的模样。
回到日本后不久,信子收到了来自美国的来信,香取久美说已经做好决定,即将乘坐航班飞回日本为丈夫、也就是信子那过早去世的父亲祭扫,同时也想看望信子现在过得如何。很平静的一段话,信子只在结尾落笔处看见了一点模糊不清的印记。
像是哭过留下的来不及擦去就被纸张吸收殆尽的泪水。
年轻时不常哭泣、就连得知丈夫逝世也强忍住悲泣的女人,现在却经常为些小事而流泪。信子偶尔会想起的香取久美的面庞,过去总是泛出骄傲之色,如今憔悴不已。
信子书写了回信。
信上写到。
“我生活得很好,东京这边天气晴朗,又快要到樱花盛开的时节,那是在美国所见不到的盛景,如果您能够再次见到就再好不过了,母亲,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