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此行为微服私访, 并不大张旗鼓,只告知了托以监国的内阁大臣, 他因事十天不上朝如今已不算什么大事。
做了十年皇帝,他也从一开始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到现在得心应手,从容不迫,阁老知道他去江南做什么,但萧叡也不明说是去扫墓,只说是去体察民情, 谁能说不是
古有齐恒公微服以巡民家,后为历代明君效仿,他也效仿一下正是理所当然。
他一路过去,每次走不同的路线,每到各地,都会驻留一下, 考察物价, 询问官情, 再看农收,有时会写信回去, 京中若有大事实在拿不准,也会快马加急把奏折送过来, 由他亲自批复。
萧叡也当是给自己放半个假期,他坐拥大好江山,自己却只能在山河图上过过眼瘾吗而且在宫中待久了,他就觉得自己又开始腐烂了,出来喘口气。
他不但自己出来,还要带上宁宁。
他不可能把宁宁一个留在宫里, 太危险了,再说了,宁宁是怀袖唯一的女儿,女儿祭拜娘亲天经地义,怀袖未必愿意被他祭拜,但若是宁宁,她肯定是愿意的。
宁宁一年到头被关在宫里,不得外出,这是她唯一出门的机会了,为了照顾小孩子,他们走得略慢一些,路程也很路程。
队伍伪装成是商队,萧叡装扮成丧妻的富商,把女儿抚养在身边。
宁宁这孩子自小娇生惯养,头两天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就会开始嫌弃赶路无聊疲惫,这时候,萧叡就得停下来,带她玩一玩,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用惯的御厨倒是跟了过来,但赶路哪有那么讲究,再如何巧心烹制,也比不得宫中山珍海味。
也不能在她心爱的白玉浴池里洗澡。
到了晚上,也没有宫中的小叶紫檀拔步床可以睡,客栈的床就算铺上了软软的被褥和她最喜欢的灯芯草垫,她也睡不大惯。
这天晚上。
雪翠姐姐伺候她洗漱之后,又拿篦子给她通完头发,哄她睡觉。
残暑未消,蝉鸣匝地,屋里热烘烘,没有窖冰,就算有雪翠坐在床头给她扇扇子,宁宁热得睡不着,她倒没叫苦,就算叫了也买不到冰,她现在知道宫里和宫外是不一样,只委屈地说“我想回宫去,能不能让爹爹先把我送回去,我好热啊,我身上都长红点点了。”
她奶声奶气地说可怜话,谁不心疼啊
但雪翠做不得主,说“这得问过皇上才行。”
宁宁又说“每年都说带我去看娘亲,我也没见到,不是说我娘去天上当仙女了吗”
父皇有时说娘是仙女,却又带她去上坟,让她给娘祭拜,但是皇陵里还有皇后墓,过年祭祖时也得去,她稀里糊涂的,也不知哪个是哪个。
雪翠哄了她两句“奴婢愚笨,奴婢不知道。小公主要听故事吗奴婢给你讲故事吧。”
宁宁叹了口气,说“把幼学琼林拿来念一念吧,我也好多记几个字,我背到第三卷了,等回去以后先生要考的。”
父皇给她找了老师教她读书,已经换了两位,她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不乐意教她,有个还曾进言让父皇给她生个弟弟,那才是太子储君,她只是个公主,公主只需要识得胭脂水粉就可以,倘若太过溺爱,将来说不定会牝鸡司晨,祸乱朝政。
隔天她就没再见到那位老师,后来听说是辞官回乡养老去了。
她问父皇“牝鸡司晨”是什么意思,父皇不告诉她,她就自己去查。
尚书中写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可是,为什么呢她很困惑。
宁宁还想不通。
但她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