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忧心忡忡,但主要不是为乌孙,而是为她的主人解忧公主忧虑。
“乌孙之所以难敌匈奴,是因为国内分裂,胡妇之子泥靡和乌就屠二人,拥兵数万骑于七河下游的夷播海巴尔喀什湖。”
“匈奴使者数次前往赤谷城,索要楚主及大王子等,逼乌孙与大汉绝交。泥靡、乌就屠虽未叛归匈奴,可比直接反叛更加险恶,一直在鼓动国中翕侯驱逐汉人。楚主虽然颇得乌孙普通牧民之心,但翕侯们都是各为其利,如今楚主及大王子已在国中被孤立,昆弥左右为难。”
任弘当然也担心丈母娘安危,只是大敌当前,还是得给乌孙一些信心,遂道“冯夫人来时,在路上遇到光禄大夫常惠了罢他被大将军任命为护乌孙使者,持节前往西域,要与都护义阳侯一同协助乌孙抵御匈奴。”
冯嫽摇头“我数次前往轮台,知道傅都护的难处,大汉在西域本就只有三四千兵卒,还要守着铁门等要道,至多能出数百人翻过天山支援,面对十万骑匈奴,杯水车薪啊。”
“如今乌孙最期盼的,还是大汉能出大军击匈奴,如此则困局可解,昆弥也说了,只要大汉发兵,他愿出国中控弦者之半,五万骑协助”
“常大夫没有告诉冯夫人大汉必救之心”
“说倒是说了,只是”
冯嫽摇头,她们本是汉家儿女,只是为国出使和亲,被留在万里之外,天各一方。
言语不通,她和楚主可以学,嗜欲不同,也能慢慢适应,从吃了酪浆上吐下泻,到习以为常。带着和亲的奴婢们在乌孙打造了屋舍田园,日子过得也不错。
甚至连夫死再嫁其孙、其侄的屈辱,细君、解忧两位公主心中纵不愿,却都忍了。
“从其国俗,吾欲与乌孙共灭胡。”
既然孝武皇帝都这么说了,那作为汉家的女儿,便只能从命。
可对她们而言,最难受的,莫过于当你得知,被父母之邦抛弃的那一刻。
“孝武皇帝征和年间就是这样。”
冯嫽想起十多年前那段令人绝望的日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前脚派去的使者才说要大汉在轮台安置戍卒,与乌孙共灭胡,令楚主说服昆弥协助。可后脚大汉就自绝乌孙,放弃了轮台、渠犁,将屯田卒全都撤回了玉门关,从此之后十余年再未有汉兵出塞。”
楚主为此被昆弥斥责,认为汉朝不守承诺就罢了,那段时间,在乌孙的数百汉人,都终日胆战心惊,嚎哭不已。如同孩子被父母牵着手到了某处,骗她等一会就回来,却撒手离开后的撕心裂肺,那是被抛弃的痛楚。
还是解忧公主最先擦去了泪,将众人召集起来,安慰众人,咬着银牙,坚定地告诉他们。
“大汉绝不会抛弃吾等”
就是这句话,让和亲众人在异国熬了十余年,得知汉军重返西域后,又第一时间让子女回母邦看看,当任弘持节出现在乌孙时,他们欢呼雀跃,又背过脸去暗暗垂泪。
而解忧公主,亦毫无犹豫地协助任弘,促成了乌孙出兵。
可作为楚主的左膀右臂,那段被抛弃的日子,楚主刻意忘记,冯嫽是不敢忘怀的,她不能再让楚主受委屈,做牺牲了。
不亲自来长安看一眼,冯嫽便不安心,尤其是大汉出现皇位更迭的时候,更是让她心中忐忑。
若是因此改变了开拓西域的国策,那楚主就只能自救了。
任弘听完冯嫽的诉说后,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愧疚,认真地说道
“大军已经集结在边郡,我也在出征之列,先前募得骑从三千余,驻扎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