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酒席,饮至二更。
索恭看似个书生,酒量甚豪,把北宫越都给喝醉了,他还若无其事。
兵卒把北宫越搀走后不久,众人也就散了。
索恭把长史府中最大的房子,安排给了莘迩住宿。
大战将至,莘迩精神振奋,睡不着觉,合衣卧了片刻,起来出室,在外边的院子里踱步。比起定西,此处的昼夜温差更大,白天灼日焰焰,晚上小觉风凉。莘迩步至院中的大树下,手抚树皮,举目上看,见此树郁郁葱葱,树冠广大,月光透过繁叶,洒落他的身上。
“将军,睡不着么”
莘迩闻声看去,是索恭和一个文士。
这文士即是席间邀羊髦跳舞的那人,名叫阴洛。
“明日就要北上,与戊己校尉会师了。龟兹国力不弱,於东海诸国之中,算是头等的大国了。索君、阴君,自先王薨,我受命辅佐以来,我夙夜忧叹,日常担心托付不效,以伤先王之明。龟兹这一仗,能否速战速决,是否可以一战功成,实不相瞒,我虽有把握,仍不能安枕。”
莘迩的诚恳,出乎了索恭和阴洛的意料。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禁想道“我二人与武卫将军此前并不相识,他以弱冠之龄掌权,麾令我辈,本以为他对我二人也许会故作矜持,以高身价,却不意席间饮宴,已是平易,而下言辞,又是这般坦诚。”
莘迩坦诚,索恭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说道“将军,末将与阴君正是为军事前来。”顿了下,又道,“末将原本打算明日再向将军献策,闻报说将军月下独步,末将遂与阴君冒昧而至,尚敢请将军勿怪”
莘迩作出大喜的模样,说道“长史与阴君俱国之俊逸才也,既有谋策,必是一流。不知是何佳策敢领教之。”
索恭过来时,已经吩咐宿卫的兵卒出去。院中没有外人。
当下,就在院内的树下,索恭献策。
他说道“前时接到将军的檄文。观将军檄文之意,似是欲先合末将部与戊己校尉部,共击龟兹;带龟兹下,转取鄯善”
龟兹在戊己校尉部的西边,是西域北道的大国;鄯善在西域长史府的西边,是西域南道的大国。此两国现下各控制了几个周边的小国,称王称霸。
莘迩颔首,说道“海东诸国,龟兹最强。我意先克龟兹,想来余者则就不难服之了。”
索恭说道“将军明见只是末将以为,鄯善取之易也。何不先克鄯善,挟胜威,再攻龟兹”
“哦取之易也”
“鄯善国主之弟,尝居我定西王都谷阴,仰慕王化,与末将书信频繁。只要将军许他以国主之位,他定甘做内应。有他内应,取鄯善易如反掌”
“还有这一层故事”
“正是。”
莘迩沉吟说道“鄯善虽不及龟兹,亦西域大国,纵有内应,取之怕也不会太容易吧”
索恭指了指阴洛,笑道“按常理说,取之确实不会太易,然今有阴君一计,取之就不难了”
莘迩问道“是何妙计”
阴洛回答说道“鄯善国主优柔,将军今以大兵临海头,其闻之,必然心惊。将军可遣使一人,檄其领兵来海头,助将军攻龟兹。”
莘迩笑道“他怕是不会来的。”
“不用他来。只要将军的使者把召他的消息传到即可。同时,将军可遣一将,引兵疾行,袭其国都想当其时也,鄯善国主方受将军檄令,以为将军暂无意攻其国,守御势必松懈,而我王师如神兵天降,已至其国。彼既弛备,我有内应,取之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