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迩说道“我闻蒲秦新主蒲长生,颇有骁悍之名。”
“是啊。蒲秦境内近年起了几次叛乱,蒲长生即位以后,不过年余,东征西战,已悉数定之。其丞相蒲光、太尉步岐等人,虽是蛮夷,较有智略;其宗室蒲茂,好书敬儒,甚有贤名。”
张龟说到这里,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自我定西建国,先有赵秦,今有蒲秦,皆东方强敌也。较以赵秦,蒲秦的疆域虽不及,然其国内算是稳定,文武济济,尤为我国大敌。”
匈奴的赵秦虽然兵强,但在制度上缺乏建设。
蒲秦不然,一来,其国族西戎本与匈奴不同,并非纯以放牧为生,早在秦时,就已出现了农耕定居现象,有农业文明的基础;二来,加以其立国至今数十年,历代秦主不乏远见之士,因此,发展於今,虽尚不能与唐人国家的制度齐备相较,但在政治、军事、经济等各方面,仿照唐制,其国已粗备国家规制的形态。
放到文明上来讲,便是蒲秦已经有了脱离他们本族半牧半耕的早期部落文明,转向构建系统的国家文明之趋势了。换句话说,已经在较深层次的唐化路上了。
国与国间的对抗,归根结底,是文明形态的对抗。
不存在武器代差的背景下,先进的文明不一定能够战胜落后的文明,但在大多数的时候,先进的文明一定比落后的文明更具有威胁性。
张龟没有后世文明国家的概念,不过也看出了蒲秦与赵秦的不同。
一直以来,尽管六夷称雄北地,唐室偏安江左,从匈奴人的赵秦至今,江北的地界多已被胡人统治近百年了,但有一句话却盛传不衰,即“自古无胡人为天子”。
这句话,不是唐人说的,是胡人自己说的。此话的根底,实就是他们对本族文明的不自信,但是,如果任由蒲秦这么发展下去,此一结论没准就会出现变化。
莘迩完全赞同张龟的担忧,说道“我问过麴侯。麴侯坐镇国东,多知蒲秦事。蒲秦,的确是我国的大敌。”
“还有柔然。柔然建国的时间不长。他们本是鲜卑的赀虏1,鲜卑南下,漠北空虚,他们由之兴起。前些年还好,这几年来,柔然动辄掠我边境,前年入侵敦煌,西域商道为之断绝。
“北宫将军时镇敦煌,攻破之,俘获数百。献俘王都的时候经过建康,龟尝出观,见其被俘之兵,散发肮脏,直如禽兽。龟昔闻西域胡商言,说西域的悦般国,呼柔然为狗国2。此真蛮虏也
“蛮,则不畏死。柔然虽不能与蒲秦比,非我国劲敌,但凶残成性,常扰我边境,威胁西域商道,也是我国的一个边患。”
“北宫将军”名叫北宫越,他击败柔然入侵的时候还不是将军,因功擢拔,得为五品宁远将军,现镇西海,与杜亚搭档,守卫在与柔然接壤的前线。
莘迩督三郡军事,北宫越在其督下,但因为西海位置紧要,北宫越不能长久离开,莘迩忙着收拾卢水胡,之郡到今,也没去过西海,他两人却是尚未见过面。
从江左朝廷、虏魏,由远及近,说至柔然,除了定西国南边,与定西国以祁连山相隔的鲜卑支部吐谷浑没有说及之外,整个海内的形势,张龟至此,大概说清。
他说的这些,莘迩大多知晓,不过在听他整体地叙说一遍以后,也有好处,对天下的形势得到了更加的明了。
张龟说道“海内形势如此。蒲秦、柔然,此我国之一大敌与一边患。大王雄才大略,非守成之主,行收胡之策,此乃强兵之计,龟窃度之,大王必已存用兵蒲秦、柔然之意。
“迟则三两年,短则一两年,待胡兵练成、国库充盈之日,大王肯定就会集将调兵,大举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