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农张公”一句话出来,陪立堂下的那个张浑僚属面色陡变,心道“竟被张公料中果然有人想将此案牵连到张公头上。”
他来前,张浑对他有交代,只许听,不许说。因是他虽心中焦急,却也只能闭口无言,一双眼紧紧地放在氾宽身上。张浑对他说,郎中令等诸大臣中,能够帮忙的,估计唯独氾宽。
氾宽仍是慢吞吞的语气,说道“中尉此言,使人不解。这与张公有何干系”
“张浑、张金,同产兄弟;岂有弟行逆举,而兄无事者”
“张文恭居家,张公居朝;文恭之事,张公岂知”
“谋逆乱举,毁家灭族;如无张浑授意,张金焉敢为之大王应民意,还都诛暴,扫荡逆乱日,士民雀跃,竞相奔迎;令狐邕授首,宋公以降,群臣拨乱反正,奉印玺,三拜请大王即位,而唯此张浑,当时不情不愿。他定是恐惧大王追究,是以暗示张金,图谋作乱”
氾宽慢悠悠地问道“大王还都日,中尉尚在远郡,朝中情形,张公不愿云云,不知中尉是由何得知的”
麴爽在被擢任中尉前,是陇东的一个郡守,隶属麴硕统管。麴硕领兵襄助令狐奉攻打王都的时候,把麴爽等人留在了陇东,镇守边疆,他没有从军。
麴爽说道“公道在人心。我虽然当日不在王都,此事却也有所听闻。”
氾宽穷追不舍,问道“是从谁处听闻到的”
麴爽怒道“这个重要么”
“这个不重要么”
麴爽怒视氾宽,氾宽悠然回视。
“张浑不愿”本是麴爽的捏造,氾宽追问源头,他自是“无可奉告”。
宋方挺身而出,说道“张金受张浑指使,虽然暂无实据,细思之,在情理中”
氾宽说道“情理中恐怕不能服众。”
在麴爽之前,宋方已於氾宽面前吃过败仗了。宋方这会儿干脆不再理他,对宋闳说道“方仍是那个意见,张金父子可诛。张浑实亦可杀,然因暂缺实证,可免其职,留候发落”
他说完这番话,众人听到两声咳嗽。
看去,是陈荪。
宋闳问道“陈公有话要说么”
陈荪摸了摸胡子,目光在堂上诸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末了,垂目到案上的茶碗,徐徐答道“没有。”
麴爽等人面面相视。
宋闳心道“早不咳,晚不咳,偏偏这时咳两声。看来智相所言,即是大王之意了。”
智相,是宋方的字。
众人齐齐注目宋闳,等他说话。
宋闳心道“张金父子此案,怎么也该不到我来拟定处分。大王将此案给我来办,看来确如我之所料,其意是在张家。只是,索氏已堕,张家不可再折。”
他面沉如水,诸人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
麴爽等的不耐烦,出言唤他“宋公”
宋闳於是表明态度,说道“氾公所言不错,张公居朝,怕是难知张金之事,料应与此案无关。且张金之案,实证只有他的一个章印,也确实有被盗用的可能。至若张道将的供词,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宋方越听,越觉得不对,问道“公何意也”
“我当上书大王,备述此情,如何处置,最后还是请大王定夺罢。”
半天争论,得出了这么个结果。
麴爽大不满意,甩袖离去。陈荪默默然的,亦随之离去。
氾宽冲宋闳深深一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