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毛躁沉不住气,王后罚他抄书百卷。若错一字,再加十卷。笔迹潦草,再加五十卷,上不设限。一日没工整抄完,一日不许出门。
逼得长三凝神庄重,每日抄写前就差没沐浴焚香以表虔诚了。
雅涞活泼闲不住,王后罚她闭门思过,并每隔三日跪上一整日。
如此责罚手段,既不会过分磋磨暴力,伤及孩子根本。又起了钝刀子割肉,让孩子们吃牢教训的作用。
长舆奖罚端肃的性子,多半承继于王后。
他十分赞同母亲管教弟妹的方式,但雅涞坚持要亲自探问过卫璩的态度后,才决定是否告知他卫璩此行楼兰的怪异之处。
长舆衡量一番,实在不甘心卫璩这只送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无法,只能从中斡旋,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求得王后松口,放雅涞出门一趟。
雅涞得知能放风的消息后,强撑隐隐发酸的膝头,一头冲出一捧月殿门,乐得形如脱缰的小野马,小银铃头冠叮当响了一路。
然后,目的明确停在了长三大门紧闭的宫殿外。
“长三,你抄几卷啦我要去街上买烧肉吃,还要问街角阿嬷剪一串新熟的紫葡萄,再摘两条脆口小青瓜,你去不去”雅涞笑嘻嘻扣响宫门。
长久无人应答。
雅涞贴在门上,小耳朵动动,像只机敏又谨慎的小白狐。
仅隔一道门内的宫苑,静得似人迹鸟踪皆绝的废苑。
雅涞水眸狡黠一转,哒哒哒跑走。
宫苑内,俯首桌案抄书的长三听见雅涞离开的动静,冷哼一声继续屏息继续抄书。
两人一起长大,他脚趾头都能猜到雅涞此番绝非真心实意想约他出门玩耍,而是故意跑来眼馋他,甚至是整他的。
他方才若是应声,必会被雅涞逗得跳脚,扰乱心神。再无意写错一笔,这大半日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他才不中计
这都是他玩剩下的,从前雅涞偶尔惹祸被禁足,他也会这般耀武扬威跑去招惹讨嫌,看雅涞气得跳脚。
长三得意扬颌,字迹都随之飘忽不少。
“静心。”清润提醒自书案另一头传来。
卫璩卸剑去履,手捧竹简,端身跪坐。少年眉目清越,一袭素白广袖袍子,衬着袅袅茶烟,隽逸仿若出世谪仙。
他至楼兰四五日了,已由大王子长舆亲自作陪,把不大的楼兰城逛耍完了。长舆见他无事且无趣,索性请托他得闲可到长三宫中,给长三授课释意。
免得百卷抄下来,长三只把手抄会了,脑子却一知半解,无甚所获。
“小将军”长三小胜雅涞一手,正欲对卫璩得瑟两句,忽闻一阵叮叮咚咚的碰撞声,很是清脆悦耳,有些像铃铛。
长三双目圆瞪,似意识到什么,一摔笔墨,猛地从矮窗一跃而出,一边狂奔,一边高声怒喊他给雅涞取的诨名,“小长四,快给我住手再敢碰我的贝壳,信不信我把你手拧折”
长三喜好贝壳,从牢兰海里打捞了无数大小不一,形状颜色各异的贝壳上来,挂在苑中凉亭上。远远望去,形如一扇五彩斑斓的帘幕。
风一过,或者被人拨弄两下,便有悦耳乐声奏响。应和外面街上的胡笳羌笛,格外有异域神秘且洒脱的味道。
一墙之外,雅涞听见长三气急败坏的怒吼,笑眯了眼,像诡计得逞的狡猾小狐狸。悠然掂掂手中的小石子儿,没再继续算准位置往凉亭贝壳上砸。
长三喊着雅涞“小长四”咆哮一通,未曾得到半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