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拙拿着章则河给他的信,又询问了官府文书,初步确定了当初章家定居在杭州一个偏僻小山村。
下了船,又找行商买了两头驴,二人便背起行囊,冒着如丝细雨,往章家居住地泉浦村行去。
章致拙骑在青驴上,头戴竹篾编织的斗笠,身穿棕黑蓑衣,有些怏怏。顾彦汝倒心情舒畅,甚至拿出一支竹笛,时不时横在嘴边吹一段曲子。
“不仅就是丢了一袋子钱,多久的事儿了,怎还没放下呢”顾彦汝受不了他那哀怨的样儿,开口安慰道。
“我可不是你,如此家大业大,被偷了十两还无动于衷。”章致拙简直想哭,冷冷的雨丝在他脸上胡乱地拍,“我好不容易才赚些碎银子,倒让那贼一把偷光了简直岂有此理”
章致拙越想越气,这可都是他辛辛苦苦一字一句出卖节操写小黄文赚来的。这十两平白无故没了,真是剐他的心头肉啊。
“如今,老师没寻到,还倒贴了十两银子,我亏大了。”章致拙心里委屈,如今读书全靠他自个儿单打独斗,感觉到了瓶颈期,得找高人指点几句。
谁知隐士是真隐士,学问是真有,对功名利禄也是真视之如粪土,人家压根不想收徒弟。章致拙碰了一鼻子灰已是很难过了,回程的路上还被贼人偷走了钱袋子,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顾彦汝瞧章致拙实在很难受的样子,便开口说道“你若想拜师傅,我倒认识几个学问精深的老友,可去信替你问问。”
章致拙的双眼“噌”一下便亮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他,便委婉回绝了“这不大好吧,你可是名士,到时你巴巴地去信,结果人家压根看不上我,反耽搁了你的名声。”
顾彦汝虽与家中关系不好,但人家好歹也是官宦子弟,章致拙自己只是个小商贩的儿子。若不是机缘巧合,阶级差距如此巨大的二人根本没有相交的机会。若总是扒着顾彦汝,在人家身上蹭吃蹭喝,也不是个事儿。
章致拙心中感叹,在现代,教育资源如此丰沛的情况下,好老师也难求;更何况是在上升通道几乎只有科举这一条道的古代,名师更是千金难求。
顾彦汝也不强求,朋友之间切忌口是心非和自作主张。
二人走了整整一个晌午,两头青驴也累得喘粗气儿。转过一个山坳便是泉浦村了,秋风肃肃,两边的山上密密匝匝种了好些茶叶,排列得整整齐齐。
村口池塘边,有些老人小孩坐着,端着饭碗在石板上闲闲地谈天。见有外人来,小孩儿赶忙喊了里正过来。
章致拙二人也无意闯进人家村子,便在村口耐心等待。不一会儿里正便到了,几人有礼地拱了拱手,章致拙便说明了来意。
幸好没找错地儿,里正唤了几个人去叫章家的出来认亲。小孩儿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个面生的外人,偷偷躲在枫树后头好奇地瞧着。
章致拙四处打量,这村子虽偏僻,看着倒也富足。此地多丘陵,小山上都被开垦出来种了茶叶,村口还深挖了田地,种了几亩的茭白。大人的衣着也齐整,没有衣不蔽体的情况;小孩儿眼神明亮,脸虽被晒得黑了,却也透着健康的红光。
章致拙放下心来,茶叶是经济作物,能让一个村的人都种了不少,说明粮食基本不缺,能填的饱肚子。要知道,农民是对世道最敏感的一群人了,该种啥人家心里都本账。
章和良带着家里人快步走出,一见拙哥儿,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老头便是章致拙祖父章和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