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笙眸光微动,视线落在了匣中之物上。下一瞬,始终疏离冷漠的神色一滞,缓缓地颦起了眉。
却没有说话。
给使不由咽了口唾沫,心跳如擂鼓,声音干涩难忍“殿下久久未回,晋陵公主便叫了成安公主将猫儿送来东宫,只是半路却”
“不必。”燕景笙打断他的话。
“殿下”
“不必说了。”他望着匣中已僵硬干瘪如死物般的一团白毛,又淡淡重复了一遍。
给使听不出燕景笙的声音中是悲是怒,或许哪种也不是,可他就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险些腿一软摔坐在地。
燕景笙没有看他,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地在那团白毛上拂拭。被早春冰冷湖水浸泡过后的绒毛上,残留下来的只有刺骨的寒。
他置若罔闻,白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猫儿的白毛,动作很轻很慢。最后,微凉的指尖触到了白猫脖颈上的一处冰凉。
他垂眸,那是一块用红线串着的玉佩,缠绕在白猫脖子上,系得很紧。
手一动,玉佩翻过来,在不显眼的雕纹旁刻着一个小小的“嫮”字。
给使退出储宫,还没来得及拂去额门上的冷汗,右肩就被人兀然一撞,力气还不小,给使没站稳,险些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本就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哪儿受得住这般刺激,立即抬起头就发作,“是哪个阉人没长眼珠子”
却见罪魁祸首正含笑叉腰立在自己跟前,外头密雨入针,他一身墨色华服却是干干净净,半点雨丝也没沾到。
给使的声音戛然而止,容洵仍旧嘴角带笑,若无其事冲他一揖,“不巧,某还算不上是阉人。公公刚从殿下那儿回来”
给使没好气,“我当是谁,原来是容家郎君。你问这做什么”
容家人才辈出,在朝廷上可谓是呼风唤雨,可唯独出了个好吃懒做的容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公公有所不知,”容洵像看不见给使明晃晃的嫌弃,“我是来助公公的。”说完怕他不信,颇有诚意的灿烂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给使皱皱眉,没明白,容洵接着解释“公公是公主的人,自然知晓公主和殿下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何。”
给使点点头“关系是差得很。”此处隐蔽,他说话便不避讳。
“那就对了。”容洵道。
给使颦眉“怎么就对了”这丫找茬呢吧
“公公想不想公主同殿下重归于好”容洵自问自答,“想,阖宫上下没人不想。殿下乃是储君,是公主的同胞弟弟,本该唇齿相依,可如今却势同水火。长远来看,于公主似乎并无益处。”
容洵这话说得隐晦,给使当即明白过来。这长远来看,看的是哪门子长远,自然是太子荣登大宝之时。
到了那时,姊弟二人间若还是像现在这般给使不禁又开始牙根发软。若贵主是个安分的便罢了,殿下再不喜贵主也不会对至亲下狠手,可坏就坏在,贵主可不安分,她,她蛮横得很啊
容洵在一旁悠悠欣赏着给使的脸色从白到青,不以为然“公公莫慌,我这不是来助公公一臂之力了么。某如今乃是太子伴读,在殿下跟前说几句还是够得上的。”
他一顿,“只是还得先知晓从前公主和殿下之间究竟生了何变故,否则容某也拿不准此事。”
给使一听,面上露出斟酌之色。
容三郎在皇城外头浪荡惯了,哪里会知道宫里的事。此事也算不得什么秘闻,有些年岁的宫人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