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尖啸,断气了。
她的手仍然僵硬地勾着任歌行的衣领。
她死不瞑目。
任歌行叹了口气,伸手为她合上了眼帘,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轻轻拿了下来。他站了起来,对上了李霑的眼睛。
李霑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任歌行没有说话,等着李霑开口,李霑筛糠一样哆嗦了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她说什么婺州胡氏”
婺州胡氏,李霑的灭门仇家。
任歌行负手走到李霑面前,眉目又静又冷,他道“小霑,此行我负责把你平安送到青州,万事我不能生枝节,如果你不想管,我只能做到把这姑娘好好葬了。”
李霑在任歌行无声的凝视中哆嗦得愈发厉害,终于哽咽了一声,簌簌落下泪来。
杨晏初心有不忍“任大哥”
任歌行看了他一眼,呼噜了一把李霑的头发“挺大个人了,别一出事就只会哭,都等你说话呢。”
李霑哭得更大声了,他一边嗷嗷哭,一边抽抽答答地恶狠狠地说“我要去看看灭我满门已经够他们下十八层地狱了,我倒要看看,胡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恶业”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短长亭外再二里,是一片荒坟。
“地下有恶业”任歌行喃喃道,“锁魂阵”
大半夜跑到坟地里,八成还得挖坟,杨晏初有点瘆得慌,问道“什么”
任歌行一回头,看见他那神情,忍不住有点想笑“你害怕啊”他一把揽过杨晏初的肩膀,说“别怕,我阳气重八字硬,镇得住。”
他勾着杨晏初的肩膀,道“这荒坟看着像个乱葬岗,实际上坟头的位置,”他指了指,“巽位直指风口,乾坤位压着生死门,是个锁魂的阵法,下头的人死得惨,就算变成厉鬼也闹不起来。胡氏没有个像样的风水师么布阵居然如此简单粗暴。”
他说着,直接把羽霄剑当成洛阳铲用,一剑动天地之势刨开了人家的坟头。那坟包居然十分脆弱,下头根本不是填的实土,而是一条窄而幽深的甬道。
“果然是死门为通,”任歌行自言自语了一句,俯身看了一眼,直接跳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道,“没事儿,都下来。”
李霑虽然看着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但好歹也是武林世家长大的,轻功尚可,像只小燕子一样跳了下去。杨晏初站在洞口,有些踌躇。
他跳不下去,这个高度,他下去一定会崴脚。
这时任歌行的声音幽幽地从下面传了出来。
他说“没事,往下跳,我接得住你。”
这夜实在是太黑了,任歌行修长高挑的身影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杨晏初在洞口只能看到他在底下张开了双臂,那姿势简直有些温柔。
他对任歌行来说,还只是个才认识两天,几乎还算是陌生的人呢。
杨晏初蹲在洞口,蓦地心里一酸。
他一瞬间没来由地想起自己八岁那年贪玩地爬上了家里的枣树,上去了就下不来,趴在树枝上害怕得直哭,爹爹一边骂他小兔崽子,一边张开了双臂,说“没事,不用怕,我能接住你,”然后又骂,“你看你下来的,我打不死你。”
他又想起他第一次从浣花楼出逃的时候,那楼太高了,往下看都觉得晕眩,但他毅然地跳了下去。
他没能成功,之后受的惩罚至今不堪回首。
耳边犹有呼啸风声。
只是八岁之后,再也没有人张开双臂,对他说“我能接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