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时的他连战报上的字都尚且认不全。
当年的荆望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根本不知要如何跟一个亲眼目睹娘亲自缢于前的孩子解释何为阴阳永隔。
在齐钺母亲尸骨出殡入山的那一天,面对齐钺“母亲去哪儿了”的问题,他只能安慰道“夫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寻侯爷了。”
那一晚齐钺便失踪了,整个定北侯府来不及收拾哀痛,便要漫山遍野的寻找幼主。
后来齐钺被人送回府中时,便如今日一般哭着说“我只是想同娘亲一道去寻爹爹回家。”
荆望听不懂齐钺在哭喊什么,但那一句“没有家了”,委实让他心疼不已。
他因战乱失了父母,此生一直无妻无子,定北侯府便是他的家,齐钺有一半算是他带大的孩子。
“侯爷。”他勉强地从地上架起已经瘫软成泥的齐钺,“有家,咱们有家。你成亲了,侯府有了少夫人,以后还会有少主,以后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不会了,不会有了。”齐钺撑着荆望的胳膊勉强站直身体,喃喃道“她不记得我了她”
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齐钺起身已经回头往宴厅走,急得荆望跟在后面一路嚷嚷“侯爷这是哪儿去啊新嫁娘还等着您挑喜帕呢这算什么事”
“再陪我喝点。”齐钺回身盯着荆望,“喝得少了,我不敢去。”
房中的林诗懿坐在床沿边,被一顶盖头捂得上不来气。
嫁了两次的人,再寻不回之前那种娇羞和兴奋,只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
前一世的齐钺换了一身戎装,即将点兵出征也没教她等这样久。
她刚憋闷地打算自己扯下盖头,却听见门扉一声“吱呀”轻响。
有人推门进来了。
她听着脚步声一点点朝她靠近,与前世的沉稳坚毅不同,今日的脚步声虚浮晃荡。
是因为那毒吗
林诗懿想着,喜帕已经被来人挑开。
鲜红的喜帕缓缓坠地,堆成小小的一团。
林诗懿的眼神随着喜帕一点点往上,终于瞧清了一身鲜红色新郎喜服的齐钺。
虽是嫁了两次,但齐钺这身装扮她还是头回瞧见。
真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齐钺斜斜地倚着床框,那一身属于战场主帅的利落英挺散了个干净,双目赤红,仿佛要渗出血来,死死的盯着林诗懿。
林诗懿也平静的望向齐钺,脸还是那张教她前世魂牵梦萦的脸,即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掩不住的英隽。
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未等林诗懿有所反应,齐钺已经随手把手中秤杆扔向一边,单膝跪上床沿,缓缓朝林诗懿靠近。
齐钺一点点俯身向下,林诗懿退无可退只能一点点后仰,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惊恐之中的林诗懿感觉到一只滚烫的大手拖着自己的后颈,将她缓缓放落床榻之上。
这样温柔缱绻的齐钺,是她两辈子都没见过的。
心跳的速度远比前世更快,她想起齐钺在那个大雪初霁的寂寥寒街问过她的话
“林诗懿,你当真不知道怕吗”
她整个人被齐钺紧紧的圈在身下,看着齐钺正一点点向自己靠近,甚至渐渐能感觉到齐钺滚烫的鼻息裹挟着浓重的酒气向自己袭来。
这一刻,她真的害怕了。
齐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