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懿再回到破院的路上,跟着她的人便明显的少了,只剩下两个瞧着穿着就是最低阶的北境士兵。
她一路上走得极慢,因为需要思考的问题太多。
果然她之前所料不错,斯木里在哈斯乌拉死前虽一直不得重用,但却能隐忍蛰伏至今,在哈斯乌拉死后便一举接掌了丹城大权,背后不得人见的地方定然是做足了功夫。
他还借此巧妙地避开了草原的一场内乱消耗,若这还可说这是天降时运,那把被围困的丹城的最后补给送回老巢救急,便足见其谋略远见。
斯木里,不会是传闻中永远被哈斯乌拉骑在头上的草包。
哈斯乌拉势强,示敌以弱未必只是中原人才懂的道理。
和聪明人打交道,装傻充愣未必能瞒得过野兽的眼睛,强者眼中除了臣服,还有一种更难得的东西,叫“惺惺相惜”。
林诗懿看着身边松懈看守的二人便明白,她方才一番直击要害,大抵已经得了斯木里两分的青眼和信赖。
但这远远不够。
她能分析人心,判断局势,却不懂得沙场用兵。
斯木里染病的事齐钺与北境军应是一无所知,她得尽快把消息传出去。
她知道丹城有北境大营的探子,她此次离开北境大营保不准齐钺还派了人跟着,但是目下全都用不上。
没有人能进丹城太守府,她亦是出不去。
算算时日,荆望重返北境言之过早,她不能只在太守府邸静候接应。
那她身边唯一可用的人,便只剩下一个裴朗。
她跟斯木里要求回到破院里,是一个大夫要照顾病患不假,但也是要争取空隙再探探裴朗的底细。
待她回到破屋,正看见裴朗又是急得满屋踱步。
她不露声色地绕开裴朗,施施然走到裴朔身边,照旧阖眸搭脉。
裴朗急急地上前问道“如何”
林诗懿还是不紧不慢地搭着脉,又过了好半晌才把手抬开,幽幽地问了句“哪一个”
见裴朗好像听不懂似的瞪着自己,她又接着道“你弟弟三日内必醒,醒来便可以继续服食解毒的汤药;他毒性不深,性命无虞。”
“你的医术我自是信得过的。”裴朗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说的是”
裴朗的话只说了一半,倒是林诗懿轻描淡写地补了句“斯木里”
似乎是被林诗懿的直白惊着了,裴朗愣了愣神儿。
“你为何如此关心他”
林诗懿再抬头瞧向裴朗的时候目光已是狡黠尖锐。
“你说你在马棚,我瞧着你那玉的成色也普通,想着你大抵是丹城陷落时被抓来做壮丁的丹城百姓,直到我把了裴朔的脉;孱弱如斯,就是抓壮丁也轮不上他。还有这毒是从哪招惹来的,你知道吗这样的好东西可轮不上一个看马棚的。”
“而且裴朗”林诗懿微抿唇角,无论如何粗陋的衣衫,超然的气质还是有些令人不敢直视,“你现在对斯木里的关心快要超过你的亲弟弟了。”
裴朗闻言默了良久,“你相信我,我不是个坏人。”
“我只是个大夫。”林诗懿轻颦浅笑,“要我相信你做什么”
“裴朔不是我的亲弟弟,你也不仅仅是个大夫”裴朗看向草席上昏睡的少年,“但我现在,真的只是个看马棚的。”
北境动荡不宁,朝堂亦是争论不休;隗文帝高位之上轻飘飘的一句话,镇得住大殿的喧嚣,却压不下各方势力暗地里的鬼胎。
大殿之上,各方势力的眼睛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