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油香和这通战火一道奄息,晚饭也没指望开席了。
王妈进卧房送毛巾的时候,傅言一度扪着右脸低头,像是魇住了,闷声掣动浑身骨骼在抖。
老太太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无声递了个眼神。王妈叹着气出去,带上了门。
“囡囡,好孩子,今朝这一切的一切都怪我。全是我造的孽,奶奶求你不要乱想。”
姑娘由这一句,逼得所有眼泪倾囊而出。有双手把她的心脏撕裂,末了还要撒盐碾几脚。
她十分想告诉奶奶,最痛的不是这一巴掌,也不是傅净始终的不明理;而是奶奶永远最难做,更是她人死如灯灭的生母还要被这样践踏。
老太太连番叹息,极小心地拿毛巾为她活血。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假如能回头,我一定不让你母亲嫁给我儿子。她也是个可怜人,偏是遇人不淑。可我呀,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奶奶不就没有囡囡了嘛”
“前尘万事都令我后悔,可我唯一最不悔的就是拥有了你。你说我恨你爸嘛恨你爷爷嘛我一想到因为他们才遇到你,我就恨不起来了。”
傅言扑进她怀里,不住地哭。
“我老太婆平生无大志,从没想过要当什么圣人。可是呢,小辈人吃上一辈苦果的事情见得太多了,你说我不养下傅净罢,又好怕恶报牵累到你们。所以你有什么要怪的,统统怨我罢。人若真有来世,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庇佑你。”
“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傅言心疼死了,再就有,因当下的情形想到了沈读良。
她跟他下水道似的偷欢,仿佛注定是要历劫的。
担愉快的罪名,养困顿的心魔。
可她已然覆水难收了,哪怕这头要因老太太上刑似的五马分尸,那边二叔立在路尽头,她也是忍不住要朝他走的。
众生相千千万,阳光大道一百条。
偏她因为他,甘愿走死路,甘愿斯德哥尔摩。
沈读良回京前夜,在易叙家里蹭饭。
后者昨儿上水库钓鱼,收获得盆满钵满,眼下正将所有战果染上颜料,用纸做鱼拓比较身长大小。
一屋子带姆妈拢共六个人,也愣营出一副阖家热闹相。
主要得福于易之然的练琴声。
一下午,谈烟像监斩官似的站在她身后,不把曲谱弹熟不允她吃晚饭。易之然恼得,黑白键一通乱走,共鸣箱砸得砰訇响。
“吵死啦”幺女易之可如是喊,“吵得我都不会数数了。”
沈读良闻声失笑,挨到她小饭桌前半蹲,“珠心算啊,不会算叔叔可以教你。”
易之可犹记得这是上回骇她的暗黑叔叔,当即一撅嘴,将算盘与题本都拢到怀里。
“你是坏人。”
“我不是,你冤枉我。”
“你就是”
沈读良浮浮眉,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夹拉拢她,“坏人不会给你玩好玩的东西。”
“这是什么”小囡变脸如翻书,旋即面色安和许多。
他没接言,反倒注意她怀里题本上未解的算式,笑着逗她,“嗯,三个一相加等于多少你相信叔叔,三个一在一起得四。”
“喂”易叙喊住他的作恶,“你他妈年数白长了,惯会带坏我女儿。”
近日来,某人成熟的心窍像是降了智。他闲散且无愧,“我说错了本来你们仨,后来不就意外得了个她”
绝了,这话连谈烟听了都闹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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