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哪管别人说什么,这几日宴客,看上去风光无限,却委实累人。好在也不过连着两日,也就歇了。未等他喘口气的功夫,先生就要去那城外庄子,他又送了一程。这才回到府上,门房的箩筐里已摆满给他的帖子。他也不急着看,只叫人将整箩筐搬进书房,独自躺在榻上假寐,让小厮逐个去念。
这些帖子多是同年投递,为的什么贾赦也很清楚。这年代并非考上进士就大吉了,里头门道多着呢。就他来讲,鼎甲直接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探花榜眼正七品编修。其余的进士可是要经过朝考,一是简选授庶吉士,在馆教习三年,或可为编修,检讨。余下的不是在京城做不入流微末小官就是外放做那七品芝麻官县令。
外放官员见京官直降品级,有人宁愿在做京官也不乐意外放。就是外放,也想找个好地儿当那舒服县令。这时候没门路的,可不得想办法找靠山。旁的靠山不好找,同年可是最快捷径。
谁又不知道贾赦什么出身,只要他一句话,这官就当的顺遂多了。因此这些帖子或含蓄或直白,里里外外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
贾赦听了一耳朵人名,头昏脑涨的紧,想了想道“你去将榜单拿出来,对照着帖子和文章整理成册,另外去探听一番大概,最次明晚我就要。要小心些,别露了去。”按规矩明日才是朝考,帖子上的人不管是未雨绸缪还是太过急躁,他也不费心去猜。过了朝考成绩出来,作为同科他也必须宴请,到时再相看不急。
想到这里,贾赦不禁叹了口气。只有这时候,他才觉的生在贾家不算坏事,至少当下不为跑官发愁。至于以后,父子同朝为官,仕途不会太过顺畅。一切,也只能徐徐图之。
那边小厮退下,这边却又进来一位,躬身道“沈家公子送了一些东西来,老太太问少爷回礼可有要捎带的。还有沈少爷的帖子,约是下个休沐日同少爷去踏青。”
贾赦暂时搁下心思,放在眼前,却不知老太太何意。想了一会,又喝过一盏茶才明白,笑道“我知道了,稍后我亲自过去回了。”说罢他回了趟院子,拿了一个匣子往上房走。
见着他踏进门槛,贾老太太扯着帕子笑着对秋霜道“你们家少爷机灵,这有什么不晓得。”
“少爷聪慧,要不怎么旁人不是状元。”秋霜笑着回道。
“祖母,你看这些可使得。”贾赦匣子里揣的是几根簪子,这些都是府里卓大师精雕,因着样式不适合老太太,这才收着不用。
老太太戴起老花眼镜,拈出来细看,又从私房里添了一对镯子,这才道“这些尽够了。”她说罢,让人将礼单念了一回,吩咐身边的秋英和方大去回贾母,让人往沈府跑一趟,才将此事搁开。
府里大小事,老太太不过做个总揽。眼下节气正脱了大毛小毛衣裳,倒也适合去园子散散。贾赦想着今日无事,又难得闲暇,便拉着老太太走动走动。
老爷子还有几个好友,经常往外跑。老太太能去哪儿,不过是去了各家内宅,大同小异也没个正经的散心处。
正好近日修缮园子,倒比先前还要瑰丽些,又是春花烂漫,祖孙两人闲散再合适不过。贾老太太怜他孝心,当不能回绝,坐了轻竿一摇一晃同大孙子闲话家常,倒是分外暖心。
闲暇日子不过几日,匆匆一晃便已将假期用完。
贾琽还不错,考了庶吉士,往那翰林院教习馆去了。贾赦却是要去吏部走一道文书。二三月正是回京述职时,一大早,那吏部衙门外头就坐满了外地官员。他上前扫了几眼,并无相识之人,便也不再多看,往那门子上走。将帖子交给门子,静等回音。
小吏看了帖子,很是客气的领着贾赦往文选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