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莲猜测出这个馊主意的人,大概也是他那个坑弟的兄长。
琴酒知道他珍惜头发,所以才叫他剪头发,也知道绑头发的手帕是森鸥外送的,所以才叫它无法再成为他的束缚。
衣服同样也是如此。
在港口黑手党七年都不肯换掉的白色,到了黑衣组织,刚踏进一只脚就换下了,这是一种何等的臣服
他拧开水龙头,流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活泼欢快,冲淡了他内心淡淡的纠结。
他嘲笑自己像个三岁小孩,竟然会如此在意头发和衣服这些外在,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里面的人也看着他。
今天他将付出什么呢
自己所恪守的原则,即便是毫无道理的孩子气的原则,他也是当成筹码付给黑衣组织了。
“那么,我要拿回的东西,就不止是和我哥哥重归于好了。”
黑泽莲握住剪刀,托起头发,咔擦一剪子下去,发丝绕过手指,缱绻又不甘地落进水池里,流水冲在上面,伴奏听上去像是在伤心。
他手没停,咔擦咔擦地剪着。
等到最后一缕长发都被剪断,他的发型已经变成了和太宰治差不多的长度。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全然陌生的自己,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镜子里的人也朝他伸出了手。
两人在镜面上、在交错的空间里,轻轻勾了勾小指。
“我要拿回的,是整个黑衣组织。”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且明确自己的目标。已经远远超出了森鸥外给他安排的任务。
卧底难道就只是去刺探敌方的秘密么
不,不是。
卧底的最高境界,应该是当上那个组织的首领。
将他们顺利收编,然后一劳永逸。
等到那时,再用黑衣组织的财产,去抵他在港黑的债务,他的生活就能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恣意了。
“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舍不得,会不同意呢。”苦艾酒看到黑泽莲走出来,掐掉了手里的香烟,“毕竟你的头发应该留了蛮久的吧。”
“嗯。”他从六岁以后就开始留长发了,每年也只是修剪一小段。
“我刚才手弄到烟灰弄脏了,你带手帕了吗”苦艾酒朝黑泽莲勾了勾手指,“介意借我用吗”
“当然不介意。”黑泽莲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叠的整齐的白手帕,刚要递过去,被苦艾酒拒绝了。
“白色的弄脏了太可惜了。”她眼眸泛出探究的深意,黑泽莲知道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你刚才绑头发的黑手帕呢”
绑头发的黑手帕被他团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一如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以为藏起来不见光,就无人知晓,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在这件事上还是要顺应苦艾酒的意思,于是很听话地将黑手帕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这块黑色手帕是后补的,森鸥外在交给他的时候,再三叮嘱过不许弄丢弄坏,他拿来绑头发时总是很随意,森鸥外却花样百出,非得在他的头发上绑出两个尖尖。
太幼稚了。
他根本不像首领,也不像个老男人,可那时候的他,也偏偏是最讨喜的。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一枪,不致命,最后他偏移了位置,应该也没伤到内脏。皮肉伤加失血,港黑那么多专属医生,不至于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
等等,森鸥外似乎是稀有血型,找不到血会不会死啊稀有血型,他到底真是还是自己记错了
记忆力在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