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再也不用期盼着等糖吃了。
宁宇森也不曾知道。
西爱奇迹一般的,熬过来了。
烧了三四天,人都快不行了,宁宇森都绝望了。
他真的是靠着一股子劲儿,给人拉回来的。
给她喂水。
给她喝汤。
给她吃饭。
翻身。
擦洗。
物理降温。
该用的都用了。
甚至他会迷信,拿着刀在手腕上比划了很久,觉得会不会人血会让人变好呢。
鲁迅先生不是说了,人血馒头可以治病的。
他读书,也是只通了两三窍。
西爱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没有身体了,浑身在飘,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要抬手,发现很艰难。
宁宇森在一边趴着睡。
她顿了顿,仔细看着他长长的胡子,还有那粗糙的眉眼,卷然的神色。
心中一动,用手指微微的点了点,像是从他的眉眼勾勒而过。
扯着嘴角,微乎其微的笑了笑。
真好。
真好,她活过来了。
真好,有人陪着她。
真的很好啊。
她记宁宇森一辈子。
缓缓的踩着鞋子,慢慢的站起来了,扶着墙走出去。
打开门,才发现,是月圆之夜。
院子里面一片的恬静。
月色与雪色之间,突然的安静,心里的平静。
她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好。
慢慢的沿着墙踱步。
然后抬头看月亮,靠着土墙,突然听到,“明天应该是苍耳的婚礼。”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这是保卫队的营房,里面住着的是那个发现狼牙的小战士,“当初如果我,我能跟上去就好了。”
跟上去,拉他一把,哪怕就是一把,也不至于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进去,再也不会看见太阳了。
“不要再提了,也不要给孩子们知道,他们不需要知道这些,明天孩子们问,就是苍耳走了,回到他的草原去了,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是苍耳最喜欢的地方。”
那里有牛羊遍地,有马头琴的琴声悠扬。
还有他的阿爸。
他的阿爸一直在等着他。
很久很久,里面的人说了多少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下巴像是被冻住了,就连表情都没有了。
她没有任何的表情,那么大的眼睛看着那么大的满月。
她才知道,原来人间无情者,是满月。
你自管自的满月,自顾自的美丽,从来不看人间疾苦,从来不管风吹雨打。
她回味着嘴巴里面的羊肉的味道,现在全成了苦。
满嘴的苦涩,满腹的郁气。
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跑到远处,全部呕出来了。
像是把这十几年所有的邪气,全部呕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