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一人,乌发白裳,眉目清秀,带着些稚气,微微下垂的眼角看起来温柔宽和,斟了一盅茶,却只是呆呆看着,并不说话。
待看到青衣少年负剑而来,他才从怔愣中惊醒,忙起身道,“李师弟。”
李放嗯了一声,“殷师兄。”
他在对面坐下,殷梨亭一下叹出气来,忽地趴在了桌上,把脸埋进去,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来,“李师弟,我要是你这个年纪就好了。”
无忧无虑,每日同师兄们练剑,听他们打趣自己,偶尔出去行侠仗义,虽然羞耻,也会生些豪气。可长大了又不行,他看见漂亮的姑娘,不像以前一样只是好奇,反而心跳加速,满脸通红,也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完又唾弃自己。
峨眉的纪师妹,她那样好的姑娘,师父帮自己定了她,他,他其实也是高兴的,哪个人不会对这样的妻子心生羞涩但是他不好,所以纪师妹不喜欢他。他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了。今日杨不悔又提醒了他,虽然纪师妹还年轻。可他已经三十岁了,纪师妹不肯嫁给他。
他想起自己同她定亲时,那时她才十五岁多,和他的年纪实在差的远了,还是个小姑娘,但在峨眉一众姑娘中实在不俗。青年人虽然开窍晚,可看那样好看的姑娘,又知道她未来是自己的妻子,哪有不心跳如擂鼓的。
可惜她对他始终不假辞色,虽然客气,也矜持,但他们不是未婚夫妻么殷梨亭每每想到她,忍不住甜蜜,随即又是失落不安。这种心情纠缠着他,叫他连练剑都不像往常专心,师兄们不明白他的烦恼,笑他心有所属失了魂,他虽然羞涩,心底却很低落。
如果叫旁人知道了,一定很吃惊,这位三十岁的武当六侠,竟然还有着少年似的烦恼。他叫李放来,又不好同他直说,不像在信里那样明白。张三丰每年只出关三个月,必有两个月要叫李放来,同他下棋写字,说来也怪,这两人又似长辈小辈,又似忘年交,是以武当众人和他都算很熟悉了。殷梨亭也认识他许久。
两人通信往来,还是这几年的事情,他心系纪晓芙,又不好直接写信给她,就干脆转个弯,忸捏捏地写给她小师弟,也避嫌。但他生性羞涩,每每落笔,纪姑娘都变成了其他事,反而把自己的生活感慨抖落的一干二净。
李放第一次收到他的信,也颇为惊讶,打开一看,他的表情从镇定转向了微微迷惑。
盖因信上,殷梨亭先是问候他,说几月不见,于是给他写信来,再往下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絮絮叨叨的内容,什么和莫声谷去了哪里,救了谁,他的心情如何如何,往下看简直像殷梨亭生活实录。
约莫是他内敛,虽然心里想的多,可不知道怎么出口,往日只能憋在心里,正好无论如何不好在信里写纪姑娘如何如何,提笔才写了些平日的感想,一下收不住手了。李放偏偏是做一事就要认真的人,足足翻了好几页,才把这封长达几万字的信看完。
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明白殷梨亭写信来想说什么。
话说殷梨亭忽然发现嘴上说不出口的事,原来可以通过文字表述出来,一时上了瘾,每日都写些,攒够一个月,红着脸翻阅一下,确认里面没有“纪姑娘”三个字,派人就往峨眉山上送。李放属实不知道怎么回,遂求问丁敏君。
丁敏君对于他有事先找自己还是满意的,但想到纪晓芙,又是恶向胆边生,“简单的很,他同你说些什么”
李放答,“生活琐事。”
丁敏君心想,什么生活琐事,怕不是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