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如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被陛下痛打了一顿以儆效尤罢了。这一次陛下是真的要认回魏赦,谁人阻他也不行,太子都不行,朝臣当然更是不行。
太后已薨,宗法之事,无人再可干预帝王。武烈帝膝下子嗣不多,谁人不知这未来天子之位,太子是十拿九稳,朝臣也不须站队,全部一边倒地靠在了太子这头,而魏赦如今回来,将来朱又征冷冷地想道,他当了嫡长子二十多年,监国近十年,这么多年的众望所归,只要一句天子不喜,便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朱又征闭了闭眸,冰凉的地面叩首,露出痛苦之色。
“你这几日批的劄子”
武烈帝一见了朱又征,立时露出暴怒之色,冰冷奏折飞到了朱又征的头上。
“啪”的一声,朱又征的后脑被劄子击中,他闷不吭声,等劄子从背后滚落了下去。
跟着便又是一本劄子落到了天灵盖上,沿着身前掉落。
朱又征取了那封劄子,看了一眼,抿唇不说话。
大梁太平了太久了,冗事繁多,连陛下这样从前日理万机之人,都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故而将半数的劄子都分给了朱又征。但人面临诸多冗务,总有精疲力竭之时,这些年,要做到挑不出一丝错谈何容易
过往他纵是有三分的错,陛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而今,不过是因为魏赦回了,陛下便被他横挑鼻子竖挑眼,鸡蛋里挑骨头了。他无法辩驳,只能再度以头抢地。
“臣该死”
武烈帝气得不轻,“朕的好儿子朕一手教大的几年前春淮河大水一案,你因接手太迟,办差办得差劲到了那等地步,朕可曾对你问责过朕给你东宫的脸,也告诫过你重视言官,勿蒙混敷衍过去,你自己看看且不说这几封,朕这里,还有积压的弹劾太子的奏章,你要不要一并看看”
朱又征没有说话。
武烈帝又冷冷道“我大梁以文法立国,开化而包容,于是才有百官争鸣忠正直谏,若帝王都如你敷衍塞责,潦草应付,令言官心寒,今后又何以广开言路”
朱又征脑中一片嗡嗡之鸣,只知道陛下今日又把自己臭骂了一顿,开头只是就事论事地讲道理,到了后来,将他这监国十年以来所有纰漏都几乎拿来说了一说,最后,竟扯到了他已故的母后头上。
朱又征紧闭的眸猛然睁开,朗声道“那就请陛下废了臣”
武烈帝的嘴突然停了下来,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阉人无不惊恐变色,战战兢兢。
武烈帝的瞳孔瞪大,死盯着朱又征,“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朱又征便已后悔了,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今日竟因为心中不平,为了一时之气,把废黜之语竟脱口而出,朱又征既后悔,又后怕武烈帝真把这话停了进去,忙再度以头抢地,“陛下臣失言”
武烈帝余怒未消,喝斥道“滚出去”
朱又征退了出去。
走出建章殿,须臾身后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一名小太监,张口便呼“陛下,大事不妙,魏公子三日未进水米,已经晕厥”
朱又征停了脚步。他甚至不须等到眨眼的功夫,他那个总是英明神武,在他面前从不曾流露出半分软弱的父皇,已着急地起了身,“朕去看看”
朱又征笑了一下。
自小到大,哪一次他的生病,是有父亲陪伴在侧的就连母后的关心和慈爱,都被陛下视作慈母多败儿,为了中宫的稳固,他始终如履薄冰,一举一动全部按照武烈帝的指示去严苛要求自己。但纵使他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变得面目可憎,到头来呢,敌不过一个从小便不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