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不熟悉那样一个人,却恰恰看见他眼底被瞬间冰冻了的异样神色,有孩子似的惊慌讶异,有几近麻木的苍凉惨淡,也有不知所起、无法言说的悲伤。
他怎么会那么悲伤
“我快要死了,你就打算站在那里看么”草地上的女子苦笑着开口,半是嗔怒,半是撒娇,忽然掩着嘴一阵轻咳,鲜血如红线般从指缝间淌下来,衬着雪白的手背,格外触目惊心。
天绯的身形似乎微微一震,双掌紧握成拳,死死瞪着她许久,终于还是疾飞而下,俯身,将她从草地上抱了起来。
草地上到处都是血战的痕迹,加之昨夜连绵的雨水,便愈发泥泞脏乱得惨不忍睹,而天绯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不管不顾地将遍身泥浆的她抱在怀中,就像拾起一件被自己失手打破了的,最心爱的珍宝。
“天紫”苏软站在房顶上看着他们,许久,轻轻喊出这个名字。
是的,天紫,尽管以前从没有人跟她讲过天紫的模样,但此刻,她却无比笃定。
除了天紫,又还能有谁,能让他如此呢
我也曾经在很北的地方住过一段日子,北得不能再北了,那里分不清春夏秋冬,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到处是冰雪,那里有最冷的风也有最暖的人
许多天以前,在骁远王府摇曳着璀璨灯影的后院里,太子妃殿下曾经这样告诉过她。
生活,是件多狗血的事情啊。
“软儿也知道我的名字了,是天绯告诉你的”天紫无力地偎在天绯的胸口,向着苏软一笑,仍是那般倾国倾城的模样。
“不是。”苏软深吸了口气,微笑着反问,“倒是你,无冤无仇的,欺负我干嘛”
为什么他抱她的样子是那么的自然,而抱着自己的时候,不是双眉紧锁,就是别别扭扭的
“是雪狐王族要欺负你,我只是奉命行事。”天紫很无辜地贴紧了天绯的颈窝,“可你的护花使者真的很厉害,我这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么”
做啥子做啥子做啥子贴那么紧做啥子显摆这是你的东西么一只讨人厌的妖孽、死狐狸而已,谁还跟你抢不成
“他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是你,他就算打死我,也绝不会打你。”强自抑制住胸中的血气翻腾,刻意学着狐狸的凉薄样子,懒洋洋道。
天绯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却总算有了些表情,皱着眉瞥过来,眼神里清清楚楚地写了四个大字胡说八道
苏软白眼狼地无视,却又莫名觉得燥热难当,以袖扇风,别开头不去看那对痴男怨女。
好热
真的好热
怎么会这么热
“热么”身旁,公子澈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脑门,带来清凉一片。
“热。”苏软心不在焉地回答。
“整个院子都要着起来了,不热才怪。”公子澈笑道,伸手揽住她,轻云飞落般从冲天的火焰边上飘然掠下。
“这位,想必就是沧海之眼,东海龙族的三殿下了”天紫问。
公子澈略欠了欠身,算是回应。
“果然是好漂亮的眼睛”天紫轻轻一叹,转身勾住天绯的脖子,“上次伤了你,是我不对,但这次,你把我的五脏都打破了,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天绯没有说话,对面,苏软的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幽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