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雩掀帘而入。
蒋熹年觑了他一眼,见这少年身形安稳,如履平地般,丝毫不摇晃。他长着张稍显秀气的白面书生脸,却穿着身靛蓝色短褐,黑色束发髻小巾结在头顶的发髻上,完全是码头伕子的打扮,糟蹋了这副极好的皮相即便是见惯了天下各色美男子的蒋熹年也不得不感慨少年的容貌,在他见过的男子里,大抵只有户部那位楼大人可以胜过一筹。
可惜可惜,这般出彩的一个少年儿郎却要无声无息地死在江上了。
蒋熹年佯作惊惶不安地问“这位小公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沐雩和蔼可亲地回答道“没什么,不过起了风,浪稍大了些。舱内的桌凳都是钉死了固定在地上的,觉得晃得厉害的话,你们可以靠着这里。”
蒋熹年点头,见沐雩打开舱内的暗板找什么,探头去看,“你在找什么”
“下雨了,我拿两副蓑衣。”沐雩特意挡住从身后过来的视线,将下面的两把刀悄悄藏在蓑衣里夹带出去。
蒋熹年和他说话“这风大雨大的,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我是为了给相公求医,实在拖不得,两位小公子却是为何在这种时候外出呢”
沐雩歪头想了一下,回答说“我也是为了求医。我妻子发了急症,定江城买不到治病的草药,只好出来找。”
蒋熹年眯起眼睛笑道“公子你年纪小小,没想到已经娶亲了啊”可怜这人也等不到药了。
还没呢,不过迟早的。沐雩扬了扬眉想。
蒋熹年又问“还有多久到啊”
“我也不清楚,我帮你去问问啊。”沐雩说着,自己先穿上一副蓑衣,另外拿着另一副蓑衣出去了。
杨烁快速地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将沐雩带出来的刀给揣进怀里,忐忑不安地说“还要用上刀子吗我是佛门弟子,可从没杀过人”
沐雩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蠢话人家抱着要弄死你的心思,你却要留人一命,从气势上就输了”
“那大娘看着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杨烁迟疑着说。
“我觉得她很危险,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从小到大直觉就从出过错。”沐雩说完,心里也有些诡秘的情绪,他一时解释不清,那个女人美是美,但总有点哪里怪怪的。沐雩摇了摇头,撇开这些,却问“还要多久到茂临”
“原是申时左右,如今看天气的话,酉时也不一定。”杨烁说着,他真是歉疚难当,引狼入室也就算了,还碰上了坏天气,前面还过一个峡口,平日的话还好,这种天气下还是有些危险的,这条水路很隐蔽,是漕帮的秘道,也就他从小在江河上跟着叔叔伯伯们到处玩才知道得清楚走得熟练。他忍不住又道歉,“实在对不住了。”
沐雩虽也觉得他没脑子,但杨豆豆这人假如不是这种性格,也不会在这种情形下盯着违抗官府的风险为了自己这么个没多少交情的人走这趟险路,“明明你才是个江湖人,怎还不如我这个书生下次不要再随随便便好心了,这次也怪我,没有阻拦住你。”
“唉。”杨烁叹气说,“以前碰到这种事情,都是师兄做决定的,我跟着听从就是了。”
沐雩摇头,啧,可不就是被那个阴险的大光头给宠傻的他最后叮嘱一遍,“你不想杀人那就我来,我不怕这个,你到时记住千万别拖我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
杨烁赧然。
简王阖目养神,实在不舒服地醒了过来,“船太晃了,我好想吐啊。”
“喝点水压一压罢,小心点,小口些,别呛着。”蒋熹年给他喂了两口水,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来不及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