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莘坐了下来, 陆俭便笑道“如今四叔最担心的,怕不是无法跟家中交代。毕竟时局不同,几万两银子也能引来大麻烦。”
几万两对陆氏这等世家多吗自然是九牛一毛, 不值一哂,然而时局却很是要命。没粮没船,还要收容流民,操练家兵, 陆氏上下这么多口人, 哪里不要花银子况且春丝亏本也就罢了,还惹得士林官场非议, 谁背的起这样的重责
陆莘脸色阴沉, 死死盯着陆俭, 这人既然敢叫住他,肯定也安排了后手。
果不其然,陆俭继续道“事已至此, 四叔何不直言库房被烧, 乃是陆修那混小子跟人斗气,惹来了祸事家丑不可外扬,也有不得不讲的时候。”
这话什么意思, 陆莘自然听得明白,他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你想嫁祸给明理”
“不是陆修,还能是谁呢”陆俭微笑反问,“再者说,陆氏的船队也是因陈夫人才一去不回,有其母必有其子嘛。”
连继母也想安排了陆莘简直都要拍案而起了, 还是勉强忍住, 咬牙道“都到这时候了, 你还惦记着跟他们母子相争,就不怕你父亲动怒吗”
“父亲荣归,自然要回乡颐养天年。如今南阳陈氏一蹶不振,将来要是乱起,说不定还拖累了咱家,不如早早休了,省得碍事。”陆俭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冰冷如霜,让人心底生寒。
陆莘勃然色变“你说这些,莫不是想夺了家产你父亲毕竟是宗长,岂容你”
他的话没说完,陆俭就挥手打断“身为吏部侍郎,有望入阁为相的陆大人才是陆氏宗长,失了位子,自然要让贤的。四叔以为如今还是太平盛世吗乱世唯有钱粮兵马,才是立足根基。”
他说的太干脆,也太直白了,然而陆莘却无法反驳。当年陆氏的布局已经全盘作废,他兄长回来想要重新掌权可不容易,更别提还闹出了这样的祸事。
可是没了兄长回护,他又要如何在家中立足陆莘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道“这只能让旁人看了笑话,于事无补。”
“家中内斗,旁人自然要看笑话的,却也没了欺瞒的恶名。之后只要收拾烂摊子的人足够强,旁人也会重新摆正态度。大房该换一个掌舵人了,宗长之位不再重要,握紧了钱粮才是关键,只要四叔肯助我一臂之力,之后的事情都好谈的。”陆俭答道。
这才是大争之世应有的算计,什么号令宗族,什么主持大局,都没有管钱管粮来得重要。而能够掀起偌大风浪,搞得他们灰头土脸,身后还站这个大海盗的陆俭,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短短几句话,陆莘已经明白这个好侄儿要的是什么了,也知道他想让自己改弦更张,背弃兄长,可是这嘴上无毛的小子,说话管用吗
见陆莘陷入了迟疑,陆俭笑道“四叔可是怕我在家中站不住脚这个还真不必担心,周兄、顾兄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吴世叔也是肯出面作保的,只要四家同气连枝,开起了银行,这余杭地界就是我等说了算的。陆氏只靠生丝可不行,还得依靠海路,依靠交易场。”
这话当真陆莘不由转过头,看向在座几人。
只见周正纶颔首“明德毕竟是家中嫡长,继承家业也是应有之义。”
这是在谈法理规矩,长幼有别。
顾三郎唇边带笑,满是玩味“陆老弟说的不错,今后生丝绸缎还不知会是何等行情,得早做打算才行。”
生丝绸缎不是乱世的买卖,时局越是动荡,就越要另寻财路,做些旁人没法做的生意。
吴长明则爽朗笑道“明德的手腕自不用提,陆兄这是苦头还没吃够吗”
这话让陆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