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前头下了马车,我跟在后面,因着手被别在后头,难免走不稳,有侍女眼疾手快地来扶了我一把,出手一眼便知是练家子。底下另跪了一群侍女,着湖蓝色衣裙,头低着。来扶我这个衣裳是碧蓝色,下裳是裤非裙,想来是为着行动方便,应与普通侍女不同。
她一路走在我身侧靠后一点,像是寻常婢女般,右手却始终按在匕首上。她的位置,出手快一点,便能将匕首直接插上我后心。
我这时候却没来由的想起来,耶律战督军尚且还有这许多的婢女伺候,太子千里迢迢而来,竟一个也未带来。而后不由得挂了一抹笑,就这作风来比,终有一天该是我大梁胜的。
眼见着主帐要到了,我心下有了计较,忽的自后发难,佯装朝耶律战袭过去。实则身上一件能用来伤人的物什都没有,手又被缚住,只能靠腿攻他下盘。我本也没打算能伤得了他,只是盼着那婢女手快一些,给我个痛快。
可我显然料错了,她出手确是快,匕首却未出鞘,只是钝钝地点在我后脊梁上,我腰间一麻,差点儿跪下去。
耶律战步伐未停,只轻笑了一声,“若能叫秦小姐死的这般容易,我又何苦费心安排”
那婢女按着我肩头,一言不发,将我送进了主帐里。
主帐里头的温度比之初夏也不遑多让,耶律战将身上狐裘除下,淡淡吩咐了一句“阔孜巴依,出去守着。”这话是用中原话说的,那婢女竟也听懂了,单膝跪下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我皱了皱眉,“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拿了一个暖炉在手里头,眼也没抬,懒洋洋开口,却是问我道“秦小姐可知你那大哥,定远侯世子,在这儿被叫做什么”
大哥这人平日里温温润润的像个文人,可一旦上了战场,他骨子里那杀气便遮不下去。耶律战此时提这个,我心下不解,一时没接话。
他并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兵仙。”他眼中有赞许之意,“我同他交手几回,确是算无遗策,精通兵道,难得的将才。”
而后他将目光转向我,眼中几分戏谑,“秦小姐可知,秦世子是哪一场仗打的最毫无章法”
我忽的想起来父兄回玉阳关那日,晚间席上父亲训斥大哥二哥犯诨的话来。这般看来,父亲还是训得轻了。
他果然接着道“你被困在玉阳关之时,我派了最得力的将领,去设伏拦定远侯父子,本只打算拖到攻下玉阳关,没指望旁的。不成想,只差一点,若不是定远侯发现的及时,你两个兄长,都该将性命留在那处了。”
他一时说了这么多话,又咳了一阵,方才笑道“秦小姐有这般大的用处,怕是还不自知。”
我头一次有些后悔来了北疆。我原以为能做秦家的枪,秦家的盾,却不知不觉成了秦家的命门。
我冷冷瞥他一眼,“那你不如杀了我,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摇了摇头,走近了,蹲下身来,将我手上绳索松开,很是遗憾地看着我,“秦小姐还是年纪小了些。你一死,激得你父兄出兵来伐,顶正当的由头,将士们必是斗志高昂。你们得了天时人和,我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我明白他言外之意,动了动手腕,等它恢复知觉,声音更冷了几分,“要我投诚死都不可能。”
他抚掌而笑,伸手抬起我下巴,强迫我同他四目相接,“有什么打紧我只要你父兄,你秦家军,你大梁的子民,他们知道你投诚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