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越这才想起听谁说过,沈侍郎与夫人鹣鲽情深,后宅中只有夫人一个,半个妾室也无。给女儿择婿,大约也要后宅干干净净的才行。
贤妃又酸又惆怅,叹了口气“那邵氏真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狐狸血脉。
她年轻时有过数年盛宠,可皇帝从江南弄了个小寡妇来,便冷落了她,大儿子七八岁时出天花,皇帝正与小寡妇打得火热,对这儿子不闻不问,贤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还是张皇后派人将告老还乡的陶奉御快马请回来,这才救了孩子一命。
后来得知皇帝还给发妻和亲儿子下毒,贤妃就彻底寒了心。
母亲还在唠叨着要抱孙子,尉迟越心不在焉地应承着,待她把嘴皮子说干了,他瞅个空便脚底抹油溜了。
回到王府,他拿出沈七娘的两幅画看了又看,直从午时看到掌灯时分,蓦地回过神来,发觉脸已经笑僵了。
他以指尖敲敲桌案,对书僮道“去把甄七甄八叫来。”
片刻后,甄氏兄弟到了。
尉迟越吩咐道“帮我去查查沈侍郎的喜好。”
两人领了命出去,甄八不明就里“阿兄,殿下为何要我们查这个”
甄七弹了弟弟个脑瓜嘣“傻,我们府里要有王妃啦。”
甄八一头雾水“啊殿下看上了哪家的小娘子”
甄七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出门记得离我五步远,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兄弟。”
沈侍郎没什么癖好,他第一喜好夫人与千金,第二喜好夫人与千金的丹青,第三喜好书艺,要说还有什么,大约就是醇酒了但是夫人不喜欢酒气,他也只敢小酌两杯怡情。
这一日又逢休沐,沈侍郎难得有闲暇,伏在案边看夫人画庭中盛放的寒梅。
正惬意,忽有僮仆隔着帘子道“郎君”
话还未说全,沈侍郎的脸便是一垮“定是三皇子又来了。”
果然,僮仆接着道“楚王殿下递了名刺进来。”
沈夫人搁下笔,揉揉眼睛“快去吧,我也歇歇,去榻上歪一会儿。”
“不急,晾他会儿。”沈侍郎一边说一边替夫人捏起了肩。
沈夫人啼笑皆非“不是挺好一个孩子。”
沈侍郎道“哪里好了,一肚子坏水。”
沈夫人笑着推他“喝了人家那么多好酒,还老大不情愿的,快去吧。”
沈侍郎嘟囔“我贪图他那几坛酒了料我不知道,几坛酒几幅字就想拐走我们宝贝小丸,想得倒美。”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吃人嘴短,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换上见客的衣裳,往前院走去。
楚王每日闲得发慌,不知道休沐日对朝臣来说多来之不易,见未来岳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心内很是忐忑。
沈侍郎向他行礼“仆拜见殿下,不知殿下光降,有失远迎。”
尉迟越忙还礼“沈侍郎不必客气。”
又命侍从呈上礼物,是两坛岭南灵豀博罗酒和一卷当世名家的书帖。
他对沈景玄作了个揖“不腆之仪,望沈侍郎笑纳。”
沈景玄听见“灵豀博罗”眼睛一亮,随即更气恼了,这楚王着实可恶,这小半年来,每逢旬休必登门,扰他一家子的清静,偏偏每次来都不空手,送的礼还特别合他心意,真是叫人有火发不出。
可对方是亲王,到底不能怠慢,沈景玄只得捏着鼻子延他入座。
尉迟越照例东拉西扯,从诗词歌赋谈到佛理禅机。
楚王殿下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闲人,他扯起闲篇来没完没了,一两个时辰不在话下。